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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Les Miz

整个二十五周年巡演版的北美演出,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从2010年底的Papermill Playhouse,2012年的DC、费城,2013年多伦多,2014年宽街首演 ,到最后的末场,我断断续续追了六年,而有人在剧组里一待几乎就是六年。

今天的末场,Alison Luff的Fantine特别真情投入,今天的Chris McCarrell在空桌空椅那句“朋友啊朋友别问我,你们牺牲为了什么”爆发,让我差点泪奔,几 乎忘了对他的各种嫌弃,而今天的JOJ依然卖力,在Bring Him Home卯足了劲,哦,他Who Am I的演法跟上一次又不太一样了。而扭得简直要飞升的画家Mark Uhre带领的One Day More秧歌/老年迪斯科/广场舞大荟萃,依然让人激昂中差点出戏。

当然,末场的Stage Door盛况,也是开演以来最疯狂之一。

Les Miz这部剧曾让JOJ成名,让他有机会来到宽街演出,也让Jason和Joe这样不知名的小演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有稳定的收入,有欣赏喜爱他们 的粉丝。不说西区大概能有一半的音乐剧演员演过Les Miz,就是在北美,多年来的Les Miz Alumni也是一种特殊的存在,由于麦氏帝国的标签,如 果提起某演员在Les Miz里演过某某,你多少对他会有一定期待。

Les Miz这部剧也让许多粉丝在网上找到同好。资源极其匮乏的网络年代,少有人能看现场,大家在BBS上争论最多的话题就是OLC/OBC/CSR/TAC四个 英文版录音哪个最好,谁是最好的Enjolras/Eponine/Fantine什么的…写文章写评论甚至能掐的热火朝天。一来二去的就互相勾搭交换QQ号MSN号 。后来有了各种非官方的小视频和录音,就是吹毛求疵的挑剔细节,以及比较ABC Cafe和街垒部分的细节表演。——大约少有什么音乐剧能让粉丝们 乐此不疲地一遍又一遍盯着背景里的群众演员比较各种版本不同的表演细节然后脑补各种爱恨情仇了吧(除了Les Miz,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是Cats )。

2010年底我才第一次在Papermill Playhouse看这个版本的Les Miz巡演现场,本以为喜欢了这剧很这么久,录音听过无数遍,没什么好激动的,谁知道从下半场开始几乎全程在流泪,而且因为不敢出声,不敢把眼泪抽回去,又不想错过台上的一点一滴,就只是睁着眼睛 ,默默地让眼泪就这么哗哗地流,等到谢幕的时候就只觉得整个人跟发了场高烧脱了水似的。

这以后的将近两年时间,巡演没有再巡回纽约附近,大概因为这第一次的感受太过深刻,够回味很久的,我竟然也没再想追到更远的地方去看。

2012年12月,Les Miz的电影即将上映,就在大家热切期待的时候,那个月初enjy突然就去世了……她从没有机会看现场,结果连电影也没看上……

忽然间我就觉得应该多去看看Les Miz现场,多看几遍电影,因为我跟enjy喜好总是出奇地一致,我喜欢的,她也会喜欢,我感受到的,她应该也能 感受到……有那么一阵Les Miz对我来说已经不仅是业余爱好,也是一种无处寄托的怀念。

25周年版从2010年开始,到宽街复排,其实基本差不多,不过细节表演一直有调整。

比如最开始小G的死是看不到的,只有声音,后来才改成让他爬 回到街垒顶上。

这部剧的魅力也因袭自小说,宏大的背景,细腻的小人物,包罗万象,人生百态,乱世之中各式各样的恩怨情仇,各色小人物的崇高与低微。体现在舞台上就是,看多了你会特别在意背景里的小角色,戳中你的都是那些边边角角的小细节。

比如,现在能让我想起来的印象深的记忆碎片:

JOJ在Final Battle时努力跟站在街垒上的Enjolras和学生沟通,似乎想说服他们不要硬拼,而当群情激愤一意赴死的时候,他就像泄了气似的,无 奈地摇了摇头,又二话不说拿起枪开始上火药。这让我觉得,当整个巴黎都抛弃了街垒的时候,到底还有一个人是真心想要帮助学生们,让他们活下去的。

Melissa O’Neil的Eponine,在看到她爹带着凶徒来Valjean家抢劫的那一刻,她躲在只有最靠边的观众才能看见的回廊后面听着,紧张和恐惧得瑟 瑟发抖,却还是一咬牙站了出来,这让我想到Eponine到底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并不是那种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样一个沦落街头的女孩子跟 前面出现的lovely ladies一样,都是社会最底层的弱者,她的亲爹也并不在乎她的死活,甚至都有可能真的杀了她。书中所描写的那场对峙, Eponine表面上毫不在意,内心里到底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呢?

 

Turning里女人们带着孩子到曾经矗立过街垒的地方祭奠,小女孩问:“谁来唤醒他们?” 母亲摸着她的头说:“没有人会来。”她们唱着“时光流转, 兜兜转转,只是围绕同一个起点”,但她们也互相安慰着,扶持着,拥抱着孩子,走下舞台。身为母亲,她们也许是在lovely ladies里出现过的社 会最底层的女人,这时也用lovely ladies一样的曲调纪念那些别人家的孩子们。这让我想到enjy多年前就曾写过的关于turning的评论:“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改变吗?不,至少,他们已经改变了女人们的记忆,而女人们的记忆,是有生命力的。”

还有Josh Colley的小Gavroche,在Eponine躺在Marius怀里就要死去的那一刻,他努力忍住眼泪的表情。

(这个卡司里我认为最完美,给我最多惊艳之感的也是Melissa O’Neil, JOJ和Josh Colley。)

等等……

所以喜欢上这一个剧究竟带来了什么呢?我还是偏向于爱好只是生活的调味剂,不用太较真,但,也许就像Les Miz里那样,一点小事也会改变你的一生,至少,你认识了一些人,一些朋友,他们让你的生活多了一些趣味,也多了一点意义。什么东西是对你意义最重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而对于演员来说,有人从20多岁就开始和这个剧离不开,有人号称再也不演XX了结果又回来,有人六年的宝贵时光基本上都在这个剧组里演配角,有人在剧组喜结良缘,有人只是短暂停留了片刻就离开,有人有大好前程却英年早逝……

舞台是真的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没几年,没有影像记录留下来,炙手可热的舞台明星如果不能一直保持热度,很快就没有人谈论你了。也许 舞台上的演员是特别能体会“活在当下”这个概念的吧,一场场的演出,都是不断重复又截然不同的精彩,对观众来说,每一场也都是不可复制的经历。

我本来想写个“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的鸡汤……想了想我也没啥青春……人生不过数十年,有的人在中途就谢幕,但不论何时都能有其精彩之处,就像舞台上那些只有你才注意的精彩细节。不过精彩过后,总是要move on的。

所以就平淡地说个再见吧。

再见,Les Miz。

期待未来的巡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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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Drink With Me的一点探讨

如果非要在《悲惨世界》里选出最喜欢的旋律主题,我大概会选drink with me。

多年前第一次看十周年演唱会DVD,Matthew Cammelle的Feuilly年轻俊秀,面带微笑,温柔抒情的嗓音,伴着吉他的伴奏娓娓唱出“与我同饮,敬过去的时光;共我高歌,那熟悉的曲调”,甜蜜而忧伤的民谣风,一下子击中了中二的我。

最初我就觉得这首歌是由小说中诗人让·博鲁维尔在街垒念的那首情诗来的,后来听了法语概念版录音,看到一点歌词翻译,发现这首歌原本只有几句词,就是来自原文。

而原文中译本里是这样写的:

公白飞、古费拉克、让-勃鲁维尔、弗以伊、博须埃、若李、巴阿雷,还有另外几个,互相邀集在一起,正如在平时平静的日子里,同学们促膝谈心那样,坐在那已成为避弹地窖的酒店的一个角落里,离他们建造的堡垒只两步路的地方,把他们上好子弹的枪支靠在他们的椅背上,这一伙壮美的年轻人,开始念一些情诗。

什么诗呢?这些:

你还记得我们的甜蜜生活吗?

当时我俩都年少,

我们一心向往的,

只是穿着入时,你我长相好。

在当时,你的年纪,我的年纪,

合在一起,四十也还到不了。
…………
(略)

那样的时刻,那样的环境,对青年时期种种往事的追忆,开始在天空闪烁的星星,荒凉死寂的街巷以及吉少凶多、迫在眉睫的严酷考验,都为让-勃鲁维尔这个温柔悱恻的诗人低声吟诵着的这些诗句,增添了一层凄迷的魅力。

enjy在她那篇《翻译与随想》里写到这首歌,所取的小标题是《友谊·迷惘·爱情》,她写道:

在战斗的间隙,这些年轻人做什么呢?
在小说里,他们念诗,念温柔的情诗。
…………
在音乐剧里,他们唱歌,同样温柔的饮酒歌。
…………
青春,青春,正像小说里那首温柔的情诗,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而对我来说,这首歌的基调就是友谊和青春。致过去的时光,致思慕的姑娘,在友谊的圣殿,高举美酒,莫谈死亡。虽然有怀疑论者Grantaire的质疑,有Marius的情窦心事,但也还是年轻人对待生死,对待爱情这个话题中,依然逃不过青春这个主题。

有人说这歌有对战争的反思,其实我一直觉得并没真正的反思,Grantaire的质疑是来源于他对一切都持怀疑态度的习惯,但显然他的朋友们并没有因为他的质疑而动摇,大家内心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所以我不喜欢这一段过于狗血的处理,我觉得这首歌就应该是流畅的,平和的,淡淡的伤感,就像一切感怀青春逝去的伤感。越是如此,越是反衬出结局的悲壮,如果真的把悲哀唱出来,反而达不到那种效果了。

最初的伦敦版没有Grantaire的那段质疑,开头只有Feuilly的独唱,后面是合唱和Marius的自语。节奏相对明快流畅,几乎没什么伤感的调调。

听OLC的音频现场,早期也只是Feuilly的独唱,后来变成现在的三人联唱形式,节奏变沉缓了一点,不过还是没有Grantaire那段。

Grantaire那段质疑大概是搬到百老汇之前大整改的时候加进去的。

我一直觉得全剧最虐的一段,是在Enjolras向大家宣布:人民并没有觉醒,我们被抛弃了,别浪费生命,让所有女人和父亲离开。大家沉默了一刻,然后Feuilly缓缓唱起drink with me reprise,所有的人跟着和起来,唱出最后一句 If I die, I die with you,后接一句castle on a cloud主题旋律,就像一句叹息,理想也就像那云上的城堡,只是一个美梦,远在天边。然而他们依然决定一同赴死,这段虽然说的是死亡,然而我觉得着眼还是在友谊:如果要死,至少死在一起。

不过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drink with me的旋律会首先出现在Eponine死后,完整版最初就是这样安排的,虽然到90年代这里改掉了,但是还是令人好奇。于是在想,这个编排是否是因为这段旋律本来是预示着死亡的立flag歌。

法语概念版录音这段旋律处在一个奇怪的位置,是在最早的one day more之前,Enjolras带领大家去造街垒的时候。

后来我听了一下1980年法语概念版演出的现场版,终于搞明白了,在法概版演出中,这首歌首次出现是在街垒刚造好之后,Eponine死之前,所处的时间点是与原著里让·博鲁维尔念诗的时间点一致。后来Eponine死在街垒上,再出现这段旋律的reprise。英文版调整了顺序,Eponine之死在drink with me之前,所以才有drink with me主题旋律先出现的现象。

以及,法概版最初这段歌末尾都是带着小Cosette那段castle on a cloud旋律主题的(法概版里这首叫Mon Prince est en chemin),而castle on a cloud就是一个虚幻的梦。

如果从法概版来猜测创作者意图,这歌看来确实是立flag的歌,法概版歌词虽然唱的是情歌,但是其实代表的是死亡,是青春与死亡,是年轻人的死亡。

后来改成英文版,最初还是保留了这种感觉,不过后来因为英文版隔一阵改一遍,缩减了很多,drink with me的reprise旋律都已经没有了,而这首歌从25周年巡演开始也改成了Grantaire跟旁人互掐并哭着质问Enjolras的狗血戏,这种编排我其实一直觉得太过了。我还是喜欢原来的一些版本里,当Grantaire带点嘲讽带点忧郁地发出这个质疑的时候,周围的人只是一笑了之,一副“你又来了”的样子。因为在我心中,那些悼念青春歌颂友谊的年轻人,其实是明白为什么要去死的。

 

相关链接:

法概版录音英文翻译

enjy的随想《友谊·迷惘·爱情:与我同饮》

礼花(ABC之友同人小说)

原著+音乐剧的混合设定。存个档。

by yajun

* * * * * *

那一年的圣诞,巴黎下了一场大雪。

伽弗洛什哼着小曲,跳着欢快的步子走进了缪尚咖啡馆。温暖的炉火正在壁炉中跳跃着,映出安灼拉清晰而坚毅的侧影。

安灼拉正和公白飞讨论着什么,后者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用拨火棍拨弄着炉火。不知是因为咖啡馆里多多少少的节日气氛影响,还是因为炉火在雪天里显得格外温情,映得安灼拉的脸色似乎也不那么冷峻了。

“小鬼头,你的脚怎么了?莫不是来的路上碰见了巫婆,给你的鞋施了魔法?”古费拉克看见伽弗洛什在屋里还不停地原地蹦蹦跳跳着不知道什么舞步,便问他。

“公民,你没看出来?我在练习击剑的法朗多尔步,好把那些讨厌的雪花妖怪们从我的鞋子里赶出去。”伽弗洛什抬起脚,他的鞋子破了几个洞,脚上还沾着些没有消融尽的雪花。

“法朗多尔舞步?击剑?”古费拉克朝格朗泰尔看过去,挑了挑眉毛:“大写的R,你又给小家伙胡扯了些什么?”

格朗泰尔从酒瓶后面抬起头来,习惯性地张开双手做出个“我什么都没干”的姿势:“我只是告诉他据说有些高明的剑客会学习某些舞步来练习灵活度,顺便教了他一点法朗多尔。”

“天上盛开的花在你脚下铺成一条路,”让·勃鲁维尔说,“通往春天一望无际的金黄油菜花地。想一想,你就会好受些。”

“天上盛开的花,嘿,我看见过,比这些冰冷的小东西们好看多了,很漂亮,很大很大的一朵。”伽弗洛什突然兴奋起来。

壁炉前的公白飞突然停下来问:“伽弗洛什,你是不是还没有收到新年礼物?”

——公白飞发起了一个ABC之友对街头小野孩的一对一引导教育活动,其中包括赠送一件新年礼物。多数野孩儿要的无非是好吃的或者好玩的东西。不过以公白飞对安灼拉的了解,他是不会把赠送礼物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

安灼拉皱了皱眉,他的确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新年正是个去给依然没日没夜工作的穷苦劳工们做动员的好时机,这比给小野孩送圣诞新年礼物更能占据他的思维。

“这里是十个苏,去给自己买双结实的新鞋。”他从怀中掏出几个硬币来。

“不,公民,你可以把这钱留给法兰西共和国,它们会有更好的用途。”伽弗洛什高高地昂起头,以一种安灼拉平时会有的姿态和口吻说道,“而我,只想要一朵天上开的花。”

“什么?”

“我想要一朵礼花。”伽弗洛什坚定地说。

“小家伙,你要那个做什么?”古费拉克拍拍他的头,“去偷看了卢浮宫的新年庆典烟火晚会?”

“我想要一朵礼花,就在我头顶上炸开,不要远远地在天边的那种。”

这个要求太奇特了,安灼拉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格朗泰尔——后者又倒头去梦中和戴奥尼索斯谈心去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法兰西确实需要点火药味,但不是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些都是权贵们观赏的玩物。”安灼拉认真摆出一副老师的口吻:“火药有更好的用途,不应该浪费。”

对野孩子来说,安灼拉算是个认真耐心的老师,只是他教导的口气更像是坚定的命令,而不是循循善诱的引导。

“我的朋友,鲜花和利剑其实并不矛盾。礼花也可以是人民庆祝和平和自由的象征。”公白飞温和地说,“鲜花可以是利剑为之拼杀的目标,枪炮也可以为了让公民平等享有观赏礼花的权利而鸣响。”

“说的不错,野孩子有权想要一朵礼花作为礼物,虽然未必能实现。——就像马吕斯有权谈恋爱,虽然他未必能成功一样。”古费拉克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又想起了前天撞见了马吕斯的什么窘相。

“无论你想不想要,十个苏都给你了。”安灼拉走过去,深深地蹲了下来,把十个苏放进伽弗洛什手心里。“随你买点什么。——哪怕是买酒。”他又瞥了一眼格朗泰尔。他今天难得不想把格朗泰尔赶走。

“嘿,为什么不呢?”伽弗洛什说,“千金难买我高兴,因为我想高兴的时候才高兴,但十个苏换一瓶酒就能让酒鬼高兴起来。”

他把格朗泰尔最近常挂在嘴上的“千金难买我相信”擅自改了个词。

“小鬼头,你买一瓶酒给酒鬼,让他去给你弄一筒烟火来。邪门歪道的东西他最懂。”巴阿雷敲了敲桌子,“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格朗泰尔在酒瓶后面大声地哼哼唧唧了几句,就像是在抗议:“礼花……我当然知道,我会去弄来的,如果安灼拉要的话……”

他还没说完就又睡着了。

* * * *

后来的每一个新年,伽弗洛什都会说:我想要一朵礼花。

等到第三年的时候,安灼拉终于说:“火药现在有更重要的用途,要等到革命胜利之后才可以给你放礼花。”

“真的?”伽弗洛什眼睛亮了一下,“记在账上?万一你活不到革命胜利的那天,记得要从天堂丢一朵礼花下来。”

安灼拉耸了耸肩。

“野孩子。”

“公民,大兄弟,你说话算话。”

* * * * *
这一年的六月,科林斯前面炮火飞扬,就像是许多的烟火齐放。

——像礼花,只不过是横着开放。

当安灼拉像一个爆发的烟火筒一样跳上街垒的顶端时,格朗泰尔才突然醒了过来。

他恍惚看见安灼拉眼角有一点什么晶莹透亮的东西,在他云石般光洁的脸上一闪而过,像转瞬即逝的流星。

激烈的炮火在安灼拉身边炸开。红衣金发在火光中闪耀着,就好像他整个人都燃烧得盛开来。

直到他从高处陨落。

格朗泰尔爬上街垒的时候,只看见安灼拉坠下去时,正对着小伽弗洛什倒下的地方。他伸出手,也想跟着跳下去,可是一个炮弹正在他右边炸开,紧跟着三颗子弹穿过了他的胸膛。在他的视线彻底变暗之前,他似乎看见倒在地上的小伽弗洛什微笑了一下。

“他变成了金色的礼花。……安灼拉说话算话。”

Les Miserables:银幕,舞台与小说随想

电影上映之后,看过好几遍,在看的时候总忍不住有原著版,舞台两版,以及电影版的比较,于是零零碎碎地把其中一些想法记录下来。

需要说明的是,原著小说和电影都是可以反复观看的,所有的呈现的东西已经固定,但舞台版却不一样,它虽然有固定的框架,但也留给演员一些自由 发挥的空间,表演的细节灵活多变,不同的剧组不同的演员会有很多差异,甚至演出了很多音乐剧剧本中没有,看演唱会录像也不会看到的东西。这里我所描述的只 是我所见过的舞台版片段。

关于版本的一点说明:

法语概念版:1980年巴黎上演的法语版是《悲惨世界》音乐剧的雏形,与现在的舞台版有很大的差异,不过这一版没有留下过录像,这里提到法语概念版主要说的是录音。

舞台版:虽然全世界有不少地区剧院买了版权排过地区山寨版,但这里提到的舞台版只涉及Cameron Mackintosh制作的两个版本——从1985年伦敦首演开始的原版,以及为庆祝二十五周年制作的新巡演版。

关于原著:笔者读的是李丹,方于那个翻译版,所以有一些人名地名用了那一版的翻译,至于很多地方英文名跟中文名串着用了……大家懂的就好。

最后还是要说明:本文是流水帐罗嗦风格,剧透严重慎入。

——————正文——————————

1. 土伦监狱,在小说中并没有详细描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知道Jean Valjean在那里做苦劳役。原版音乐剧的开场,是劳役们忍受着烈日在狱卒的监视下做苦力,或佝偻或匍匐地跪在地上,叮叮当当,敲敲打打,唱着那节奏强 劲的Look down, look down。或许因为现实中的土伦是个海港城市,于是后来Jean Valjean的苦力工就跟船搭上了关系。在新的巡演版中,开场变成了浪花四溅的大船上摇浆,而电影中则是站在水里拉大船。电影开场从海底穿过残破的法国 国旗浮起来的视角很有史诗感,多人拉纤一齐喊号子也很衬开场曲的节奏,就是拉纤的时候囚犯们基本都是仰着望上看的,于是原版舞台的look down, look down, don’t look them in the eyes就显得好像不是那么贴切应景。

不过电影里”don’t look them in the eyes”其实给了我们的男一和男二第一次眼神交流的机会。

之后电影版做的一个很好的细节改动就是一眼万年(喂)之后的Javert警官,为了考察这个凶悍囚犯的力气,让他去扛倒下的桅杆,这算是给舞 台版补了漏洞,舞台版Javert怀疑变身市长的阿让这一笔提到的相当模糊而且缺少铺垫。大力士Jean Valjean扛起桅杆的那一刻伴随着加强的音乐,还是很震撼的。Hugh叔开场的造型也确实给人一种凶悍无比的危险人物的感觉。

* * * *

2. Jean Valjean被主教收留,偷走银器这一段,看过《悲》剧演唱会或者现场的应该知道Jean Valjean在一边偷东西一边逃走的时候还有那声惊世骇俗堪比防空警报似的高音假声took my fliiiiiiii~~~~~~~~ight!(当然也有舞台版V叔不这么喊的),结果刚出门就跟落入陷阱似的直接被群众举着火把围剿(就那一嗓子喊 得,谁都知道你干了无法无天的事还要逃走了),被扭送回来,主教穿着睡衣光着脚出门迎接的场面。电影中的处理当然没这么写意,要更现实更接近原著一些。之 后Jean Valjean的忏悔,在新巡演版和电影中都增加了一点宗教象征物,电影中阿让在教堂中忏悔,身后摆着碎裂的受难像,在巡演版中也有Jean Valjean惊慌失措中抬头看见背景投影出的教堂顶端的十字架,灵魂突然被镇住了一样的感觉。

十分喜欢What have I done电影中Hugh Jackman的表演,Hugh叔一边哭一边唱的感觉让我想到了小说里写的Jean Valjean惊惶、羞愧、痛哭流涕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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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t the end of the day是电影中我最爱的片段之一。舞台上掩盖在昏暗暮色中的穷苦人群就像一片蒙着灰尘的影子,你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有一种深切的社会底层的悲苦。电影却 是把那种沾满肮脏泥泞的悲惨形态清晰写实地呈现出来。”Righteous hurry past”的歌词镜头对应的是以Javert为首的警官在雨中打马匆匆而过。

我一直怀疑导演是不是也从新的巡演版中寻找过灵感——相比原版舞台的抽象写意,新的巡演版的确要写实很多,确实更有借鉴的价值。原版舞台上人 群散去,芳汀和女工在工厂门口领工钱这一幕,在巡演中则是视角从厂外切换到了工厂里,女工们在一条长桌前做工的场面。电影里的处理方式差不多。镜头的运 用,芳汀的服装,都很明确地表现了芳汀因在一群女工中太出挑而被众人嫉妒排挤。

这里另一个补漏就是化身马德兰市长的Jean Valjean之所以会轻率地把芳汀事件交给工头处理,是因为他猛然看见了前来报道的Javert在盯着他。在舞台版中Jean Valjean竟然会不顾芳汀的乞求眼神而匆匆离去,把这个女工的命运轻率地交给工头摆布,这一点偶尔会被人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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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avert与Jean Valjean再一次的相见多少显得有点喜感,这一段是电影新加进去的,也许要归因于跟前后衔接不紧密的音乐段落加上演员演唱宣叙段的功力欠缺。 Javert怀疑Valjean,上面提过的伏笔在这里衔接上了。舞台版中那段蒙太奇似的runaway cart和市长挺身而出救割风老伯是在芳汀被送医院之后。电影里则是再一次地向原著靠拢,Javert有一个从怀疑到否定自己,然后去找市长认错的过程。

顺便说一下,小说中的Javert被描写成高尚忠诚与阴险狠厉的结合体,无论面对谁都本色不改,而Russell Crowe叔扮演的Javert与市长大人碰面时看上去则是只剩下忠实,脸上写着“有问题找警察”的憨厚风范,颇有一点让人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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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ovely ladies和Fantine’s arrest与舞台版很接近。与原著能挂钩的细节是舞台上嫖客的殴打虐待换成了往病弱的芳汀衣服里塞雪,不过在原著中是往后背塞,电影里是往前胸塞。相比而言,后者显然要更恶劣一点……

大爱的I dreamed a dream,在电影里被放在了芳汀卖身之后的lovely ladies后面,而在舞台版中是芳汀刚被人嘲笑,被赶出工厂的时候。我非常赞同这个改动,因为后者给人的感觉其实只像是非常不走运地having a very bad day,而前者却是芳汀对自己生活的所有希望全部破灭的时候。这首歌是剧中的名曲,众人皆知它很煽情,但是据我所见过/听过的芳汀,真正能演绎好的其实不 多。一味悲壮愤怒撒狗血的会显得太夸张生硬,不够煽情的又觉得是隔靴搔痒情绪不到位。在电影中,导演本可以借助大屏幕实现舞台上无法实现的一些效果,比如 穿插芳汀的回忆或者其他画面达到渲染和煽情的效果,不过这里导演却没有这么做,他像舞台版一样把所有空间交给了演员,不仅如此他还只给了一个镜头,一个脸 部大特写,这真是对演员的充分信任。还好Anne Hathaway对得起这种信任,她的演唱层次分明,淋漓尽致,不需要穿插其他画面,你就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整个世界的坍塌,她的回忆,她那一点曾经仅 存的希望,以及希望被现实撕碎之后的,彻底的绝望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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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onfrontation其实是我觉得Russell Crowe发挥最好的段落,二人的配合个人认为比25周年演唱会还要好一些。

小说中这一段其实Valjean没有反抗就跟Javert走了,只不过他已经打算好了之后逃狱。而在舞台版中Javert警官很没用地被 Valjean一拳打晕,虽然Jean Valjean天生神力,但是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官实在显得很没职业水准。于是在电影版中,Javert警官还是不愧于其职业素质的,剑法不错,不过 Valjean还是成功跳水逃脱。这里看似埋下一个伏笔,那就是Javert警官不会游泳……虽然我觉得这个伏笔其实没起到关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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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小珂赛特唱云中城堡时候盯着看的街头橱窗里的洋娃娃,也是原著中特别描写过的。顺便提一下,最初的法语概念版这一段小珂赛特唱的是幻想着被一个王子解救, 后来英文版歌词改成现在的“云中城堡”,因为英文词作克莱茨莫觉得小珂赛特这年纪的小女孩还不会幻想男人,哪怕是王子……

Master of the house,电影中这一段褒贬不一,似乎贬的人更多一些。个人倒觉得这段处理的不错,与舞台版差别挺大,但笑点都挺有效的,镜头切换也并不太乱。顺口一 提, Cosette和Colette的笑点是舞台版一直就有的,不过这个笑点舞台版只用了一次,电影里用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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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说到新歌suddenly,就要说一下此剧灵魂人物Jean Valjean的感情问题(不谈感情人生不完整啊让叔)。十几年前另一个好莱坞电影曾有Valjean爱上芳汀的不靠谱滥俗套路,一直被人嗤笑。小说中的 Valjean生活中在男女之情这方面是个空白,而唯一填补了这个空缺的是珂赛特,Valjean对珂赛特的感情既是父女又似情人,他甚至会为了珂赛特多 看了Marius几眼而吃醋,也会对Marius抢走心头所爱萌生阴暗的嫉妒心。很明显导演有抓住这一点暧昧作文章的意图,尤其是饰演Valjean的 Hugh Jackman正当盛年,那身材怎么都显不出老态龙钟的老人味,于是导演索性让他秀性感,Valjean深更半夜进养女闺房衣冠不整的一幕引起了很多人的 注意,转移重点,导演绝对是故意的……

小说里描写Valjean的这种心理花费了不少笔墨,但是音乐剧的剧本里其实并没有涉及,所以电影除了这种点到为止的暧昧,就是加了一首suddenly,表现Valjean对小珂赛特的感情。这首歌在我看来不功不过,成为不了亮点也说不上败笔。

舞台上Valjean抱着珂赛特离开,紧接着场景转换到9年后的巴黎街头。而在电影中这一段除了加了一首新歌,另外增加了Javert对 Valjean的追捕。书中对这一段时间Javert对Valjean穷追不舍也花了相当篇幅,不过窃以为这一段颇有些鸡肋,虽然与舞台版比用实际行动和 过程表现了Javert执着精神,引出Javert的著名独唱Stars,但实际效果使剧情多了拖沓之感,Javert骑马追徒步奔跑的Valjean也 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 * * *

9. 1832 Paris: Look down,紧接在Stars之后。这一段是我认为全片场面调度表现最好的地方。

『巴黎有个小孩,森林有只小雀;这小雀叫麻雀,小孩叫野孩。
……假使有人问那大都市说:“那是什么?”它会回答:“那是我的孩子。”』

九年后的巴黎,镜头从鸟瞰这大都市的上空降落在了那小野孩身上,跟随着他去看这大都市的细节,一点点地展现巴黎的风貌:巴士底广场巡逻的军 队,旁边聚集着的大批贫民,平庸度日的中产阶级,乘着马车路过的达官贵人,慷慨激昂演说的大学生,各怀心事的听众……这所有的画面都集中在了这一首 Look down中。

于是不得不提一下电影中的小伽弗洛什,基本上满足我心目中原著对巴黎小野孩的描写。 『巴黎的野孩是恭谨、辛辣、横蛮的。他的牙齿怪难看,因为他的饮食差,他的眼睛美,因为他有智慧。』

小说中的小野孩跟巴黎的大学生走的很近。在原来的舞台版中Gavroche通常与酒鬼Grantaire最亲密,而在电影里却是和古费拉克。 在小说中,实际在街垒上跟小G互动最多的其实是Enjolras。印象最深的细节,是Gavroche在街垒上上下下嚷嚷着要一支枪——

『安灼拉耸了耸肩头。
“要等到大人都有了,才分给孩子。”
伽弗洛什趾高气扬地转身对着他回答说:
“要是你比我先死,我便接你的枪。”
“野孩子!”安灼拉说。
“毛头小伙子!”伽弗洛什说。』

在新的巡演中小G和大E的互动比原版更多了一些,当小G爬上桌子大声宣布拉马克将军去世消息的时候,大E把他从桌上抱下来这个细节非常有爱。

小说中的Gavroche是Thenardier家的孩子,Eponine的弟弟,音乐剧中并没有这个设定,不过舞台版中look down一幕,Gavroche特别介绍了Thenardier一家,有的版本中Eponine和Gavroche还会表现出很熟的关系。电影最初泄漏出 来的剧本里有Gavroche在Eponine死后跟古费拉克说:那是我姐姐。不过后来这个细节被砍掉了,电影的篇幅的确不适合掺和进太复杂的人物关 系……

另外,电影里的Look down里也提了一笔Marius的外祖父,虽然关于祖孙的矛盾和Marius他爹的渊源并没有涉及,不过也算是点出了Marius富贵人家跑出来的叛逆青年形象。这也算是后来Marius最终回归家庭,举行盛大婚礼的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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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必须要吐槽一下布景:好像巴黎就缪尚咖啡馆门口这么一条巷子似的,Marius家就在咖啡馆附近,Thenardier打劫就在咖啡馆门口,Javert随便巡个逻就到咖啡馆这儿来了,ABC之友们这集会地方真的像菜场。

另外电影中一脸憨厚面瘫的Javert一把揪着Gavroche的领子拎起来这个细节莫名地让我有点萌。这算是代替舞台版中Gavroche 认得Javert的伏笔么?这与原著中Gavroche对Enjolras揭发Javert奸细的时候说“还不到半个月,我在王家桥石栏杆上乘凉,揪我耳 朵把我从栏杆顶上提下来的便是他”有点异曲同工之微妙的萌感。在电影中这一个微小细节也能算是后来Javert把胸前勋章摘下来放在小G身上这个细节的铺 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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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Red and Black (ABC Café)无疑是被缩减了很多,所起到的作用也就是承上启下的一点背景介绍了。关于ABC之友,音乐剧只凸显了Enjolras和Grantaire,电 影里倒是还有点古费拉克和公白飞的特写。不过原著中风流洒脱富有幽默感人缘最好的古费拉克在电影里却是更表现得有严肃和悲天悯人之感。原著中理性仁爱的公 白飞在电影里显得有点絮絮叨叨,比如对于Marius拿火药桶威逼军队撤退之后的马后炮唠叨,还有Enjolras把Javert交给Valjean时候 小动作抗议的细节。相比来说,原著中丑陋又绝不靠谱的Grantaire在电影里倒有点原著古费拉克的感觉。舞台版剧本中虽然没有多少戏份,不过在舞台这 个大空间中,不少演员们也能通过自己自由发挥的表演来表现ABC之友们的不同个性。电影就只能跟着镜头走,由于篇幅限制只着眼在ABC之友这个整体上了。

舞台版中Red and Black之后接着的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流畅过度到Cosette的In my life,铿锵激昂到儿女情长的转换让人想到原著中第四部的标题——“卜吕梅街的儿女情和圣德尼街的英雄血”。不过电影版中因为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挪了位子,也就没有这一段音乐的流畅衔接之感了。

小情人相会的院子给人的感觉很有雨果原著的描写,不过区别在于Marius没爬墙没进院子。拍电影漫天放蝴蝶什么的听起来很浪漫,不过实际镜头中似乎并没有怎么吸引眼球。Cosette的闺房也能让我联想到原著中的描写,当然原著中没有半夜衣冠不整闯进来的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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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电影中的Eponine塑造也是介于原著和舞台之间。相比舞台版,原著小说里的Eponine恐怕要自私很多,甚至有一点怨毒,她不仅私藏了 Cosette托她转交Marius的信,而且有意图地将Marius指引进街垒,为的是要和Marius死在一起(原著中Marius本来没有打算去街 垒的)。舞台版的Eponine则要善良无私很多。不过在舞台原版中,one day more里当Marius犹豫不决时,是Eponine拉了他一把,促使他决定跟随起义队伍的,在Thenardier一伙来Valjean家打劫时 候,Eponine尖叫发出警告,这么做她的心理活动是想着害怕Marius以为她伙同Thenardier来打劫。所以舞台原版的Eponine多少也 会表现得有些私心。不过在新的巡演版中这一段唱词,这样的小细节也被剪掉了,于是舞台上的Eponine成为了不求回报善良无私的形象。

电影中保留了Eponine藏信的细节,这一细节对Marius没有追着Cosette而去,而是选择参加起义的缘由仍然有关键作用。

关于Eponine是否应该藏信,这样的细节是否有损这个人物形象,略有争议。个人认为添加这个细节倒是使人物性格更加丰满。且不说从小就懂 得欺负小Cosette,并且在Thenardier夫妇身边长大被教导得熟习坑蒙拐骗的女儿如何能这么无私,略有存疑,原著中连后期接近圣人的 Valjean也会在担心Marius会抢走掌上明珠而起阴暗心理,Eponine有这样的私心真的是再正常不过。毕竟她还只是个普通人,并不那么阴暗, 也不是浑身散发着圣光,她只是个无望地坠入爱河中的可怜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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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One day more的剪辑似乎被很多人诟病,个人觉得不功不过。其实作为交代背景,渲染气氛,展现场面来说,电影基本上都做到了,结尾处稍显凌乱,而且,比起当年音 乐剧以新颖的舞台调度手法来展现类似电影的蒙太奇效果这种创举来说,电影的one day more只能说缺乏亮点了。

缪尚咖啡馆各方汇集,紧锣密鼓准备第二天的起义,其实说起来比原著中看起来更有计划。不过第二天实际参加起义实战的人的确比one day more中展现群众队伍少很多。这里还有Enjolras亲吻某劳动人民大妈的手表现亲民的细节,而在原著中Enjolras唯一的一吻亲的是第一个牺牲 的马白夫老爹的额头。

题外话地说,对于习惯了舞台版的观众,可能在看完One day more之后就有起身去厕所的冲动了,因为舞台版中one day more正是第一幕的结束,是音乐剧史上也常被人引作范例的经典第一幕结尾。

舞台版中虽然提到了要借拉马克将军的葬礼为契机起义,但并无葬礼这个情节,只有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由Enjolras领唱,然后带领着学生走向街头,one day more时振臂一呼,人群汇集,大队行走在街头,第一幕结束,然后第二幕直接开始造街垒。电影则是真的拍出葬礼,表现了一下大场面。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由Enjolras领唱加合唱的形式变成了真的大合唱。不过放在电影的这个背景之下也很让人感动。由几个人的清唱逐渐汇集更多的人声,然后镜头突然转到人 群全景,伴奏跟随着汇集起来的大合唱浮现,让人心为之一振。

“To the barricade!” 这一著名口号在电影中响起。虽然大闹葬礼,引起与军方的流血冲突,比起原著里默默盖起街垒来说显得有失策略,不过在电影中以这样的方式展现激烈冲突和大场面确实也很容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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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Javert警官充当奸细和被小Gavroche揭发与舞台版差不多,不过被揭发之后的反应,舞台版警官只是嘴硬一下,跟学生打打嘴巴官司,然后直接被 Enjolras下令绑了丢一边。原著中警官是认命地完全没反抗。电影则还要特地表现一下警官的顽强挣扎,先让Javert冲着那太阳神一样的 Enjolras脸上来一拳,然后让太阳神反过来一棒把一脸忠厚老实不怒而威的警官打晕……这个全无必要的细节舞台版没有,原著更没有,于是我不厚道地猜 测是不是导演看书里对Enjolras的美貌描写太神化,忍不住想冲这高岭之花脸上来这么一下子把他打入凡尘么,但私心又说其实电影版的Enjolras 已经不那么神化和高高在上了,这一个细节只能说充分显漏了导演的恶趣味吧……

之后的街垒差点沦陷,Marius拿火药桶以玉石俱焚威胁勇退军队,Eponine为救Marius挡了枪口,这都是舞台版中没有,取自原著 的情节。最初剧本里小Gavroche对古费拉克说“她是我姐姐”还是被去掉了,只留下了Gavroche一个流泪的镜头,估计编剧也觉得这么写会很让人 摸不着头脑。之后Gavroche送信给Valjean与原著一致,原著中Marius要小G去送信是为了让他离开街垒,舞台版中也有在Enjolras 下令“让妇女儿童和为人父者离开”时,有学生硬把小G扛走的细节,可惜这伟大的小野孩却像是街垒上的小牛虻,自己偏偏总要飞回来。

顺便说一下Gavroche那首”little people”,在原版的法语概念版录音中这首歌原来叫“都怪伏尔泰”,歌词就是雨果小说的原文,这首歌当年曾经发行过单曲,登上过法语流行榜首,可以说 是《悲惨世界》法语概念版录音中最著名的歌。这首讽刺意味的儿歌在英文版中改成了小大人卖萌的”little people”,最初的伦敦版”little people”还基本保留了完整的一首歌,不过后来就越来越缩短,到现在这歌基本上没有了,沦为过场。在前些年的百老汇第一次复排中小G牺牲时唱的也不 是”little people”,而换成了一首用”look down”里Gavroche主题做调子的叫做”ten little bullets”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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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Drink with me,在原著中是诗人让•勃鲁维尔的那首长长的情诗(勃鲁维尔也是原著中街垒上第一个牺牲的),在舞台版中是Feuilly领唱第一句的一首歌唱逝去时 光、歌唱生活和友谊的歌。在电影中领唱的却是舞台版里负责质疑的酒鬼Grantaire。舞台版中,这首歌里还有女声重唱部分,不过电影中比较忠实原著, 街垒战士中没有妇女,于是负责重唱部分的是Gavroche的童声。有一个小细节:舞台上的Enjolras一般是不参与合唱这首歌的,电影里却给了 Enjolras在街垒后若有所思跟着轻声合唱的镜头,让人觉得Enjolras多了一分温情,不过在原著里,Enjolras是只会在街垒的某个角落喃 喃念着他唯一的情人“Patria”(祖国)的人。

关于剧中非常有名的bring him home,其实在最初本来不应是bring him home这个调调。这里要提一下原著描写里Valjean读Marius信时的阴暗心理——电影版这里只显漏了一瞬,在书中这个心理活动描写得要更深一 些。其实舞台版创作团队最初就像要表现Valjean对Marius的嫉妒和阴暗心理,于是是为了让舞台版的Valjean看起来不那么圣人,他们曾经构 思过一首叫做Night Song的歌,是Valjean在街垒上对入睡的Marius唱出的心理活动,不过,这首歌在原来的法语概念版中并没有,是勋伯格先写曲子,然后克莱茨莫 再填词,而等这曲子写出来的时候,大家发现这歌调子完全不阴暗,而是像在宁静地祈祷,于是克莱茨莫就把歌填成了Bring Him Home这样子。这歌太适合Colm Wilkinson唱,可以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等他试唱完之后,整个创作组似乎都非常满意这个效果,结果原来构思的”Night Song”反而再没有人提了。电影中Valjean对Cosette的情感依恋,以及对Marius的敌意这样的感情线索有这样细微的体现,不过还是被街 垒上那首神圣祈祷般的Bring Him Home冲淡了。

舞台版中Valjean坐在街垒上,一束光从天空投下,他看着脚下倒头入睡的Marius唱完bring him home,而电影里的Valjean是在屋子里不知所谓地走来走去,就好像他茫然失措地四处找调似的,此处只能对Hugh叔表示无比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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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Final Battle。小Gavroche之死总是把悲壮推向高峰的一个情节,尤其是在电影中他刚刚唱着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的把众人的情绪鼓舞起来之后,更增添了虐的感觉。不过电影中Gavroche捡弹药处理得很莫名,让人觉得小娃儿死得实在不值。

Enjolras那声”until the earth is FREE”在舞台版中也是一个高潮,最初的英文版中,尾音那声“FREE”一般都是不带唱的怒吼出来,后来的很多版本中这句变成了普通的唱出来,而电影的 处理方式则是近年来伦敦大E的处理方式:用拉长的高八度的高音唱出来,很有show off的效果。

之后的决战是原著的减缩版,让人联想到从不吝惜笔墨的作者那简短又惨烈的一句交代『博须埃被杀死了,弗以伊被杀死了,古费拉克被杀死了,若李 被杀死了,公白飞正在扶起一个伤兵时被刺刀刺了三下,刺穿了胸,只朝天望了一眼就气绝了』,最后只剩下开了外挂的Enjolras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 Grantaire共同赴死。

原著中的Enjolras连死的时候都开着外挂,身中八弹屹立不动,只有头垂下。舞台上街垒转过来展示的仰面倒挂躺红旗的Enjolras, 以及街垒下已死的小Gavroche,是全剧最震撼人心的造型。电影则是折中处理,既保留了原著的赴死情节,也有向舞台版致敬的扯红旗倒挂的镜头,虽然我 觉得这样的处理在电影里看起来有一些不伦不类。

之后的bring him home乐队间奏,导演本来也是想直接致敬舞台,展示倒挂的Enjolras和死去的小G,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这一段只剩下了Javert摘下胸前勋章别在小G身上。

如果按照原著和舞台版的形象,Javert是不是有这种怜悯心很值得怀疑,不过对于电影版来说,这也的确可以当作Javert内心软化以致最终自杀的一个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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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空桌空椅空对凄凉,导演依旧是只有大脸特写镜头,虽然Eddie同学的表现非常不错,但熟悉舞台版的人大概都在期待这一幕至少真会有phantom faces at the window, phantom shadows on the floor出现。原版舞台上的Marius一人坐在咖啡馆空荡荡的桌椅前唱,后面ABC之友们在昏暗的灯光下出现,甚至还会坐下,摆出平日咖啡馆众人的造 型,回忆浮现,恍如昨日。新的巡演版中这一幕却是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地上有turning中的妇女放在那里纪念逝去学生的蜡烛,最后ABC之友的灵魂出 现时各自站在一支蜡烛后,端起蜡烛,然后吹熄,慢慢地退出舞台,最后一个退出的是Enjolras。

小说中的Marius对于这段回忆只是淡淡带过,没有这么深沉痛苦的描写,音乐剧中的这首歌实在太出色,给Marius这角色博了不少好感。据伦敦原卡Michael Ball说这歌本来有被删去的危险,是他坚持一定要把这歌留下来——他的选择真是太明智。

18. Finale,尾声。舞台版是Fantine和Eponine出来迎接Valjean上天堂,这里Eponine的出现一直让人很莫名,也许只是因为这里想要两个女声来唱和声会更和谐。电影里换成主教来引导Valjean这个改编让人觉得最合适不过。

最后的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reprise展示的是千万群众汇集在巴士底广场上一座巨大的街垒上,逝去的人们摇旗高唱着somewhere beyond the barricade is there a world you long to see……镜头同时展示了巴黎城中很多街道都筑起了街垒。

虽然电影的末尾并没有特别表明,但从最初的剧本和主创人员访谈中都可以看出,这一幕想要表现的是1848年二月革命的场面,那一个月巴黎人民 在城中大小街道上筑起了不计其数的街垒,巴黎真正变成了街垒的海洋,结果是兵不血刃逼得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退位,终于完成了1832年起义未达成的目 标。

电影的Finale歌词也把they will walk behind the ploughshare, they will put away the sword改成了WE will walk behind the plough share, WE will put away the sword。虽然有那么多看似白费了的努力,白流的鲜血,但世界在这些冲击下总不是无动于衷的,正因为这些冲击它才在turning中缓慢进步,一步一步 获得阶段性的成功。也许对于无宗教情结的人来说,they will live again in freedom in the garden of the Lord并不能给人安慰,而电影结尾所喻示的真实世界才更给予人对于追求光明的希望吧。

The Australian Sensation摘录

(以下是从澳大利亚的一部电视记录片The Australian Sensation中听写摘录下来的,很高兴澳大利亚能留下这样珍贵的记录片,跟有为CSR做宣传嫌疑的官方记录片Stage by stage相比这个记录片更多的记录了演员谈这部剧和自己角色的看法。)

Adam Lloyd(Govroche)
那些歌非常有力,所有的一切都很细节化。

Carrie Barr(Cosette)
每个人都能产生共鸣,这是个现实的故事。

John Diedrich(Javert)
每个人都在一生中受到过迫害。每个人都会试图证实自己对某些事情的态度是正确的,而别人说你错了。是一种乐观的希望让你克服这些障碍并且向别人证实他们对你的看法错了。

Debbie Byrne (Fantine)
音乐非常有激情,非常自然,而且非常直接。

Anthony Warlow (Enjolras)
音乐剧向观众展示的是一种单纯的形式,而观众自己会吸取他们想要的东西。而我们相信他们(观众)走出剧院之后心里会觉得好一些,会觉 得有一点伤感,但会觉得,是的,这个世界需要帮助,也一直需要人的帮助,而在许多情况下,是那些平凡人在做治疗和修补的工作。

Normie Rowe (Valjean)
很重要的一点是,观众们走出剧院会带着一种感觉:希望是存在的,小人物可以改变世界,而且的确改变了世界。

Normie Rowe (Valjean)
Valjean是这个剧的线索,雨果通过他来表达他渴望表达的社会见解。他(雨果)想说的是,如果我们不互相照顾,如果我们没有某种社会意识,我们会生活在混乱中,不会有文明存在。

Javert相信事物应该保持不变,因为那是上帝制定的规则,而Valjean相信事情需要变化,因为有人在忍受痛苦。

他(Valjean)承诺他会用一生来照顾那个孩子(Cosette),我觉得我非常忠于这个事实,主要原因是我喜欢和剧组里的孩子们一起,我自己有三个孩子,我非常爱他们,我喜欢为年轻人做事。

John Diedrich (Javert)
这个人(Javert)着了魔一样地想要抓到Jean Valjean,因为Javert必须是正确的,他的整个人生依赖于一个事实,即,Jean Valjean是一个罪犯,而不是个正派的人。当他被证明自己错了,他的人生就不剩下什么了。

就像是一种癌症,一种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充斥着他。他的生活最后只剩下一个目的,就是把那个人(Jean Valjean)投进监狱。那是他悲哀的一点。

许多人对Javert最大的误解是Javert是一个坏人,他不是个坏人,他是个好人,是个正派的人,他非常强硬,他来自一个强硬的社会背景。

我以前从没演过Javert这样黑暗的角色,(演这个角色)会让人有一点压抑,有时你会需要休息,你知道,一个星期八次的演出,他经历很剧 烈的情感变化,最后他所相信和坚持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意义。他是少数几个角色中,到最后完全什么都不剩下,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做他会做 的事(自杀)。

Debbie Byrne (Fantine)
她(Fantine)非常天真,非常年轻,也非常坚强,我觉得有时候因为天真,你会有一种力量,因为你觉得还有希望,虽然事实上已经没有希望了。

Fantine被人迫害,因为人们不了解她。她很不同……她看起来不同,她很清白,她有漂亮的长头发,她还会收到信。因为她不同,她被人排挤最后出局。

她对Cosette有一种幻想。当她离开Cosette的时候,她还是个婴儿,这非常让人伤心,你知道,她一直要养活一个她不能见到的孩子,不能抱在怀里。这种情况让人伤心。

有意思的是,有时候其实你并不那么想演,你就是没有心情去演,但当你要走上舞台的时候,你希望你会给予角色尊敬,尤其在《悲惨世界》中,我们很幸运,因为 所有的角色,包括群众角色,都有非常强的个性,都是非常完整的角色。很幸运你每晚要和这些角色一起,所以,即使 你有时候情绪低落,但角色本身会推动你去演。而且音乐如此戏剧,有激情,你必须要保持和音乐合拍。

Tobi Harris (little Cosette)
小Cosette很自闭,她不会向其他人敞开心扉,尤其是德纳第夫妇,她遇到Valjean时也是一样,直到她意识到Jean Valjean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主持人:这出剧的力量之源在哪里?)
在群众演员身上。因为,所有的主要角色可以很棒,但是带动气氛,支撑起这出戏的是群众演员,主要角色有多好可以不那么重要。所以我觉得是合唱演员,因为整出戏要依赖他们。

Willian Zappa( Thenardier)
这两个角色必须是彻彻底底的恶人,他们一点好的地方都没有,除非当他们想装得好心的时候。你需要这两个角色不仅仅是真正非常卑鄙低劣的人,而是你会真正热 衷于去恨的人,你知道,在这种戏剧中观众需要释放自己的情绪,否则就只有彻底的悲惨,这部戏没有了生命。虽然观众厌恶他们所有的行为,但他们让观众发笑, 这是一种释放。

Robyn Arthur (Mrs.Thenardier)
他们两个就像一个团队,他们总是行动一致,你知道,夫妇两个相连在一起。犯罪团伙。

Adam Lloyd (Govroche)
乞丐,和那些人,我把他们看成我的一个大家庭,因为他们是我在街上生活的同伴。

我喜欢little people,他把Javert是个间谍的事实公诸于众,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很重要,很了不起。Govroche是个非常好的角色,他是个快活的孩子,他在舞台上到处跑,在街垒上窜下跳,揶揄取笑别人,做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Anthony Warlow (Enjolras)
维克多-雨果将Enjolras描写成一只翱翔的鹰,这个词差不多就是他的总结。他就像一个在高处翱翔的生灵,他的眼睛可以看见未来。他看见了社会、文明的破坏。他出身富家,所以他受到良好的教育。他坚信自己的信念,这也是导致他死亡的原因。

鲜花唯一的用途是用来隐藏利剑,你可以说在他眼中,对于战斗他有点过于执着。但是他又非常有激情,他相信正义,就像Javert一样,但是背景不同。他是将所有人联结在街垒上的凝聚力。

我演这个角色的方式就是镇定,当你镇定的时候你才能指挥其他人。当某个人在嬉笑的时候他只需要看着他——他不会说“闭上嘴”——他只是看着他们,因为他在 这方面非常熟练,他使用实际言行很节俭。所以如果某个人在嬉笑,而我正在研究地图,我只需要看他一眼他就会停下 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这就是我想要创造的一种魅力,这种魅力使他成为一个超凡的角色。这也是我们如何脱离角色的平面性,建立起所谓的第三维。

Marius,我把他看作一个兄弟。在Enjolras和Marius的关系上,Enjolras觉得:我坚定我的信念,而这个男孩相信他的信念。作为一个兄弟, 我必须要尊重他。

在这个音乐剧作品中群众演员的态度很特别。观众会注意明星,如果他们想看明星,但是我们所有人作为一个整体,才能展现Les Miserables 这个作品。我们呈现给观众的是改编自维克多-雨果原著的作品,把原作变成片断来达到多年前小说达到的效果,而且我相信很成功,因为它是这样一个1980年 代风格的音乐剧。

Peter Cousens (Marius)
我对这个角色的理解是他的变化,在一个阶段他只是个严肃的年轻人,服从为一场即将到来的革命,突然间他的世界被Cosette的介入完全改变了,这使得他坠入一场有点傻气的浪漫中,心里充满青春后期的年轻人坠入爱情的喜悦。

本质上他是个严肃的年轻人,没有想到爱情会和他的原则发生冲突。尤其作为一个大学生,你总是会选择原则。雨果通过许多方面指出,原则经常并不值得牺牲。爱就是这个原因。如果我们都去爱上其他人,我们也会面对这样的情况,原则与你的生活发生冲突。

Enjolras被描述成一个天使一样的人,我觉得这也是雨果认为像Marius这样的人所看到的。因为他是一个非常棒的领袖。我想Marius非常爱戴 Enjolras,而因为Cosette的影响他的理解改变了,因为他开始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世界,Enjolras失去了他的重要性——作为引导 Marius通向Enjolras所信仰的东西的人。

(关于和Eponine的关系)开始的时候只是街头的一个朋友,他关心她只是因为她的社会地位。那个时候大家可能觉得她是个为他打理杂事的好朋友。直到她 在寻找Cosette的事情上起了很大作用,当然,最后他明白在这所发生的一切中,他是她至死不渝的爱恋对象,这个时候在他心里最大的变化是如果再给一次 机会,他有可能会爱她。

Carrie Barr (Cosette)
Cosette被Valjean养大,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环境里,所以她非常天真。她希望Jean Valjean让她长大,成为一个成年人,但他却不。她非常想知道过去的事情,Jean Valjean不愿意告诉她从前的事情,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然后她见到Marius,两个人一见钟情。

在A heart full of love里有很多的发展,从陌生到彼此相信对方是自己所爱的人。It’s not a dream after all,的确不是一个梦,是真实的。Cosette和Marius就是未来的希望。

最大的考验在于表演保持一致,虽然你有时候可能会状态很不好,你还是得保持一定的水准,还有对角色的诠释,和跟其他角色的关系,每个晚上都要保持一致。

Zoe Bertram (Eponine)
她(Eponine) 大胆、诚恳,她非常聪明、敏捷。

我试着让我设身处地的在Eponine的位置上,在她的感情方面。我不是那个17岁巴黎女孩,但那种无私的爱,那种对爱的疯狂激情(我可以感觉到)。这就 是我如何来准备这个角色,我仍然在挖掘这个角色,有时候只是一句词,就可以展开她个性的一个新的方面。比如,在戏中我透过门看着Marius和 Cosette在一起,以前我只是很悲哀地看着自己爱的人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而现在我演的时候,我觉得事实上她为他感到高兴。现在我就是这样演的:她 爱他,她也很高兴他爱着那个女孩。她会希望她是在Cosette的位置上,她会希望她是Cosette,虽然在剧中她称呼Cosette 为”bourgeois two-a-penny thing”,她会希望成为一个bourgeois two-a-penny thing。

Eponine和父母(The Thenardiers)的关系,我觉得是畏惧,刚才我说她无所畏惧,但是对父母她是的。当父母叫她,她随叫随到,除了任何跟Marius有关的事。我觉得Marius就是Eponine的一切,Marius是Eponine生存的意义。

每个晚上我的目标都是做到完美,做到越来越接近真实的角色,虽然你知道不会有完美这种事情。有意思的是,当你在舞台上的时候,某种东西,我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形容,它让你在舞台上你会全力以赴,因为这种持续的想要做得更好的目标,你不会觉得疲倦。

Robyn Arthur (Mrs.Thenardier)
澳大利亚人是优秀的演员。Trevor Nunn是我们最初的导演,他说:在这里一种东西你在世界其他地方都看不到的,是一种热情,我觉得澳大利亚演员非常勇敢,不怕会被人当傻子或者什么的。我也喜欢这种特质,尤其是在这样有力的剧中。

Normie Rowe (Jean Valjean)
我觉得我现在是在世界最好的剧组中,最好的环境下。我被看作所有演员中的一个,合唱队中的一个,我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Anthony Warlow (Enjolras)
我觉得这个音乐剧就像一块吸收文化背景的海绵。澳大利亚卡司表现了一种直率质朴,勇猛无畏的真实感觉。我想这是一种原始的表达方式,因为这些都是真实的, 起义是真实的事件。美国卡司可能会非常前卫,也许可以说是“炫”:“行,来吧,我们干吧!我们来建一个街垒,去它的!快,让我们打一仗!” 而英国卡司会比较保守:“就让我们走出去打上一仗,” 那种差别也是为什么我们被Cameron看作是世界最好之一的原因。因为那种品质,我们不怕跳起来大声嘶叫,我们不怕起来战斗,就像真的相信在跟敌人战斗 一样。

Peter Cousens (Marius)
后来接替Trvevor Nunn的导演有一次告诉我们一个故事,让我们意识到自己在社会中的地位——演员作为故事的讲述者。他让我们想到了在古老的年代,那些博学的人向人们讲述 故事,在恰当的方式和情绪感染之下,交流可以给人们带来很大的影响。我想这也是我们每天晚上所做的事情,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所能带来的影响。

John Diedrich (Javert)
这个剧很适合澳大利亚人,它讲的是个人奋斗胜利的故事,Jean Valjean的确取得了胜利,澳大利亚人喜爱这样的故事。这个剧也是对社会制度的挑战,那就是Javert最后为什么会崩溃,因为他的一套制度建立在完全缺乏理解和同情的基础上。

The Talented——Les Misérables: The Australian Sensation观后

上次看了悉尼concert的ABC Café,已经很想为Oz的卡司写点什么,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这回看的这个叫做“Les Misérables: The Australian Sensation” 的 采访,这是一个一个小时的节目,对”Les Misérables澳洲制作的主要演员进行访谈,每个角色谈他们对小说、角色、音乐剧的感受,而且更棒的是访谈中穿插了很多的舞台片断,让我们看到了很 多非常细致的东西。这个采访,加上之前断断续续看的跟OZ LM有关的视频,给我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太可惜了,这是真正的Lost Treasure ,什么是所谓沧海遗珠,LM的Australia Production就是,那些一鳞半爪的片断,那些化妆间里的访谈,都可以看得出,他们是多么有才华的演员,他们仔细地研读过自己的角色,在表演中融进 了自己的理解,于是,有了那么多独特的细节,那么特别的生气勃勃的表演,但是却没有一个Cast Recording。

当然,另一个感觉也是,LM是一部多么有演员发挥空间的戏,每个角色都不那么固定,可以加上自己的小细节,演出 “这一个”角色,让你初看小吃一惊,回味下来却不会让人觉得有太多突兀与不妥,他们是非凡的平凡人,像芸芸众生一样,多姿多彩,有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Normie Rowe,Jean Valjean

整个采访里,Normie Rowe的这个Jean Valjean并没有给我太突出的感觉,也许是给他的片断主要是耳熟能详的Bring Him Home,而他没有太突出表现的缘故吧。但Jean Valjean也许就是这样的,一方面他很不平凡,但是其实也很平民很草根。我喜欢Normie说的对作品的感觉,……there is hope,and the individual will make a difference,and can make a difference。另外,看到舞台片断中有一点比较特别的处理是,在OZ Production里,居然是Jean Valjean把垂死的Fantine抱到床上的。

John Diedrich,Javert

也许有点遗憾,这个接受采访的卡司里的Javert不是Philip Quast,很可惜地,我没有听过Philip Quast在OZ版中的Jarvert。不过,这个Javert有一点惊喜,因为他卸了妆之后,原来是这么一位年轻英俊的帅警官呀。Concert里那位 眼圈黑黑的的Javert是不是他呢?没想到没想到,而且说话的声音也挺好听的。虽然我不是十分欣赏他的Javert,不过,据yajun说他非常有才 华,后来好像从事了导演的工作。所以,也不错啦,认识一位有才华的帅哥。

Debbie Byrne,Fantine

我也没想到Debbie BYRNE卸了妆之后是这个样子的,(当然,我之前也没见过她演着Fantine的样子),短短的头发,不是特别漂亮,但是很成熟很有想法的样子,她说话 的声音是那种我比较喜欢的稍显低沉的女中音,说着说着就浅浅地笑起来,很好看也很可爱。我喜欢她对Fantine的分析,她说Fantine是young and strong的,我觉得,Fantine在某个意义上确实是Strong的。不过,让我有点意外的是,在工厂打架那一段,这个Strong的 Fantine却没有还手。她说Fantine所爱的Cosette,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想象,还是她离开时记忆中的那个Baby, Fantine为一个她从来没有办法见到,没有办法拥抱的小宝宝付出了一切。Come to me 唱得非常非常动人。

William Zappa,Thénardier
Robyn Arthur,Mme. Thénardier

德纳第先生和德纳第太太都是瘦版的,卸妆之后的德先生长得有点卡通。这两位都有很长很完整的舞台片断,甚至有些镜头从舞台上方拍下来,看到德纳第太 太扫桌子上的银餐具,呵呵。比较特别的演绎是在抢劫的那一段,德先生缠着个破绷带装模作样,唱得也颇是一副装腔作势样。也许是我之前没看过这么细致的抢劫 过程,感到比较新奇和特别吧。整体的感觉是他们不是走滑稽搞笑路线的,而是带点狡诈和痞气。呵呵,像Debbie BYRNE插进来的说的那样,I hate the Thénardiers,I hate them。但是正因这种恨,I love them。

Peter Cousens,Marius

多么多么可爱的一个Marius啊,卸装之后的年轻的Peter COUSENS,完全可以用眉目如画来形容。但我更喜欢他在ABC Café那个短短的小片断,不像Tim Howar那样执拗地和众人争辩,Peter COUSENS的Marius坐在椅子上,旁若无人,自言自语地,如痴如醉地叙说着他被爱情击中那一瞬,喜欢他唱完红与黑之后,跌坐在椅子上的神情,多么 像我想象中那个一遇上爱情就傻痴痴的Marius。我也喜欢他在看到Eponine回到街垒的时候,半带喜悦与急切唱Have you seen my beloved,却又半带气恼与焦急地唱Why have you come back here,这个Marius毕竟还没有忘记,Eponine安全离开街垒,也是他让她带信的目的。最后唱完a little fall of rain,他握住她抓住他衣袖的手,无比的悲戚,然后向死去的她俯下身去。现在,Peter是最符合我想象的Marius了。可惜没有见到Empty Chairs at Empty Table的片断。

Zoe Bertram,Eponine

她的话我基本没怎么听清,只听到说讲Eponine的性格的时候说,she’s honest,intelligent, quick,mad passion about love之类的话,她的Eponine不是那种“委婉动人”的风格,更多地是一个伶伶俐俐的野孩子。虽然从片断看来,其实也并没什么非常非常特别的演绎, 但是那些片断拼起来的感觉让人很舒服,一出场的时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Montparnasse从后面抱住她,她顺手就给他一肘子,cool。我挺喜欢她和Marius的互动,像她要Marius离开她父亲的抢劫计划的是非 地的时候,低下头把Marius推走的动作很可爱,后来在街垒里,Marius也用了个差不多的动作把她推开。她跟Marius打闹的时候,在 Marius身后低头弄头发,有心弄掉Marius的书,让人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甜蜜呢(也许是因为,我觉得Peter 的Marius对她比较好……)

Carrie Barr,Cosette

她长得很温柔可爱,就像她自己说Cosette那样的,很nice的感觉,但除此以外,也没什么了。

Anthony Warlow,Enjolras

非常非常奇怪的是,第一次听或者看Anthony Warlow的Enjolras的时候,他都不是第一位的,但细细品味之下,他却让我非常非常花痴。之前听CSR是这样,现在看采访和Concert也是 这样。看这个采访之前我非常非常担心,传说中他舞台表演不足的说法已经困扰了我很久,初看的印象也让我有一点点不满意,不过主要是造型上的,除了那顶傻乎 乎的假发让他看起来比较老成之外,不知为什么,他在舞台上显得很壮实的样子。我想象中那个Enjolras,是个瘦瘦的“黄毛高个子”啊,sigh…… (现在看来,似乎Aaron Lazar 有点那个味道。呵呵)。但是看着看着,这些片断却让我陷进去了。是的,ABC Café最后那一小段仅仅是一段热情的宣言,而不像Kevin Earley那样,随着歌词一行一行地唱出,一点一点地把那些心灰意懒的人的信心鼓舞起来。紧接下来到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之间的停顿比较短,有点仓促,不像Kevin Earley那样,有仿佛“在沉思中看到未来”的感觉,但是那又怎么样,他的声音里那种沉稳的热情,同样有着说服力,有着鼓动性。而且,我是那么地喜欢他 在One Day More里拿枪召集大家的样子,还有唱到最后那一句的时候,把枪稍稍抛起,接住,再高高举起,实在太帅了。 我也喜欢他在Concert里,唱

It is time for us all
To decide who we are
Do we fight for the right
To a night at the opera now?

的时候,轻轻一挑眉毛,瞥一眼身旁的朋友(可惜根据考证,Grantaire同学并不在那一边。不然的话,可以跟十周年中Grantaire在Drink with me之后向Enjolras投去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交相辉映)。

The Students

采访里没有他们,不过在concert里面印象深刻。well,摇滚嬉皮士式的ABC们,开头一看,造型实在很让人意外,完全与我想象中的人物错 位:Grantaire是那么一个快快乐乐的家伙,认真而夸张地挑着眉毛,看起来像Lord of the Ring里面的Merry(还是Pippin,这两个Hobbits我总是分不清)。古费拉克总是大胡子,但是连头发都那么长的倒真是没见过,戴眼镜的 GG居然是Feuilly而不是Comberferre,当然,这位戴眼镜的Feuilly也不像Comberferre,像是教士先生,而真正的 Comberferre,则像是我想象的诗人勃鲁维尔,但是错愕之后,这群人越看越可爱啊, 1832年的巴黎ABC像1968年街头反战的大学生,多好的主意。

Adam Lloyd,Gavroche;Tobi Harris,小Cosette

孩子们好像比其他Cast里的小演员要大一点。Adam Lloyd,13岁的小帅哥Gavroche,在镜头前侃侃而谈。比其他的那些小不点儿Gavroche都显得高大,而衣服显得比他们都要破,在舞台上跑 来跑去,真的像个小麻雀飞飞的样子。not cute,但是很老练。Tobi Harris,也是一个成熟的小Cosette,没有多少舞台片断。我喜欢看她在钢琴上弹Castle on the Cloud。

另外,这个片子里展现了很多舞台细节,令我最感动最感动的是Final的处理,非常细腻非常有层次感。在那一束白色的光芒里,Jean Valjean(的灵魂)站起来,披巾落在椅子上,然后他拉着Fantine与Eponine的手,站在了Marius和Cosette的身后,给他们以 祝福,三个无私的灵魂手拉手这一幕,居然隐隐让我想起了三位一体。

然后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的旋律轻轻地响起来,Jean Valjean稍稍抬起头,仿佛眺望着远方,用心倾听,三人在歌声中缓缓后退。

副歌开始的时候, 隐在背后的逝者(灵魂)缓步走上前来,站到Jean Valjean等三人身后,灯光渐渐变亮,而Marius和Cosette也加入到合唱中来,而且,他们是面对面唱的,仿佛在互相安慰,互相给自己信心。

唱最后一段的时候,后面的逝者再往前走,和Jean Valjean等三人站成一排,Marius和Cosette转向观众,音乐明朗起来,然后所有的逝者再往前走,Finale在充满希望的气氛中结束。

在这个Finale里,灯光,步伐,舞台上人群的位置,在不同的音乐段落中稍有变化,跟歌词与气氛配合得非常的紧密,比我以前看过的效果都好。

[原创诗歌]《恩佐拉》

请原谅我用拙劣的笔调重述这一史诗般的巨著。在我笔尖下流淌出的每一行诗句,都怀着对维克多–雨果先生的深深崇敬之情。他深邃的思想犹如一泓圣泉,永远滋润着文学的殿堂。
现在,让我们的视线穿过历史的雾霾,降落在
1832年的一个夜晚,巴黎,法兰西王国

战争的幽灵
在黑夜的披风中无影无踪。
温柔的星光浸透
这街垒上的旗帜,
飘扬在凛冽的夜风中,
无所畏惧地咆哮着。
枪炮的轰鸣散尽,
光明终将夺回整个世界。

恩佐拉凝望着沉寂的星辰,
心中感叹:“当时光的闸门关闭,
今夜便是生命最后的宁静。”
无数个昼夜从心底掠过,
升腾起美好的回忆,
化为嘴角淡淡的笑意。
他抬起那双
举枪射穿百合花瓣的手,
让安谧的夜色从指缝间滑过。

“自由在鲜血中更为珍贵,
这光明与黑暗交织的世界,
终将燃起复仇的烈火,
把淌着毒液的王冠
焚成地狱的灰烬。
塞纳河水,爆发
你平静的清澈中蕴藏的巨浪吧!
让激流的吼声从圣母院的塔顶,
席卷马赛港,冲进土伦:
王权必将在你的愤怒中沉没!”

他接过盛满琼浆的酒杯,
优雅地晃动着:“友谊啊,
我们最灿烂的勋章:
我们的心脏跳动
同一韵律的强健脉搏;
希望的曙光是我们眼神中
共同的光彩,共性的力量。

“纵情高歌吧,朋友们!“
他仰天一饮而尽,
“如同内伊将军拔剑宣告,
波旁王朝气数已尽,
鹰旗下,战士们把自由的三色旗,
插在封建王座的战壕。
我们的热血将熔化
统治者禁锢人民的枷锁。”

恩佐拉步入战友们欢愉的笑声,
“让命运的暴风雨猛烈地来袭吧!
在这被暗无天日的严冬
残酷包围的欧罗巴大地,
我们将用生命浇灌
一座崭新而永恒不凋的花亭:
呵,从沉睡中觉醒的法兰西!”

暗弱的街灯不屈地摇曳着,
竭力反抗夜风肆吹的压迫,
用光芒点缀恩佐拉飘逸的腰巾:
激情与勇气的色彩,
依傍纯洁的色调,
飞翔在无限苍穹的象征。

他悄悄把左手
轻搭在玛吕斯微颤的肩上,
用温暖、果敢的眼神
消解战友额上的忧愁:
“也许我们的身躯
将填满暴政的深渊,
后继的战士们高举我们的剑,
见证今夜所预见的光明。
‘正义’的呐喊回荡在每一颗雄心,
直至超越死亡的门槛。”

身后学生们的唇上
波动着跳跃的音符:
“向前进,向前进,
自由法国的士兵;
祖国的大地在呻吟,
站起来吧!自由法国的人民。”
……
“空气中回旋着轻蔑的风:
那是诅咒蓝色寿衣的风。”
听!丁冬作响的葡萄酒液
怀着热情的喜悦伴奏着。

恩佐拉的目光刺向
街垒外茫茫无尽的黑暗:
“国家卫队的先生们,
你们的灵魂尘封在哪里?
是海峡外的英伦,
还是黑色帽徽的权杖?
你们的视力早已死亡,
因为无视真理的闪亮;
当躯体与心灵被罪恶吞噬时,
你们是否有过一丝叹息?”

广博的历史透过群星的明眸,
深情注视着
这些巴黎真正值得骄傲的子女。
自由的信念啊!
将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闪电,
使明日的光阴
沸腾在最后的决战!

(转自爱音客论坛:[原创诗歌]《恩佐拉》 恩佐拉是Enjolras的港译。)

读小说,听《悲》剧,说人物杂感(下)

**格朗泰尔(Grantaire)

——他的精神可以不要信念,他的心却不能没有友情。这是种深深的矛盾,因为感情也是一种信念。

在一群朝气蓬勃的年青人中总会有这样一两个人:他说起话来哇啦哇啦,狂放不羁,行为浪荡滑稽,疯疯癫癫,而他本性又是忠厚的,与大家的关系相处的都不错。他是这个坚定团体里的小扰动,是一道调味剂。

格朗泰尔无疑属于这样一种人。不过他在小说里最大的作用是充当“安灼拉的背面”和“安灼拉的卫星”。

“一个无所不疑的人依附一个一无所疑的人,这是和色彩配合律一样简单的。”

我在读小说的时候曾认为安灼拉最大的失败不是起义没能推翻政府,而是要跟格朗泰尔这么个荒唐的家伙纠缠不清:“他经常受到安灼拉的冲撞,严厉的摈斥,被撵以后,仍旧回来”(这种感觉可以在CSR里找到)

不过在音乐剧里格朗泰尔还是能够获得安灼拉的信任。在那一群性格各异的青年学生中,不是温和儒雅的公白飞,不是聪明潇洒的古费拉克,不是多情善感的勃鲁维尔,而是格朗泰尔的形象被突出,也许正是因为他与安灼拉和马吕斯的性格都如此不同。但是我觉得音乐剧的格朗泰尔这个形象加入了许多小说里属于古费拉克的东西。他喜欢揶揄马吕斯,喜欢说些豪迈的玩笑话(”Give me brandy on my breath, and I’ll breathe them all to death!”TAC录象中,格朗泰尔把手臂靠在马吕斯肩上,马吕斯用手扇了扇鼻子,好象真的被他的冲天酒气熏到了)在大家都慷慨激昂高歌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时只有他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站在一边(TAC录象)。

这个对什么都怀疑都不在乎的酒鬼也有在乎的时候,Drink With Me在酒精的催化下他的怀疑精神又一次被激发出来。TAC唱的极其痛苦,也许本不该如此痛苦的,他是在质问安灼拉吗?他在为自己和朋友的死感到不值?难道他不是已经做好了要和大家一起牺牲的准备?也许在死亡真正到来的时候人会对曾经认定的事情又会有一些动摇。TAC中,格朗泰尔台起眼睛,毫不畏惧地面对安灼拉严厉的眼光,他这个“背面”也会小小地反抗一下自己精神的依赖面。

If I die, I die with you.我相信这是格朗泰尔的心里话。

小说中的格朗泰尔又是怎样的?他用温和的眼睛望着安灼拉,嘴里说:“让我睡在这儿……直到我死在这儿。”——最后格朗泰尔如愿以偿地跟安灼拉一同接受枪决,被打倒在安灼拉脚下,不过在此之前他的确一直在睡觉。

看《悲惨世界》制作的录象那一段时,一直在想,当安灼拉倒下时冲到他身边的人是不是格朗泰尔。

**伽弗洛什(Govroche)

——你让巴黎和儿童这两粒火星相互接触,便会迸射出一个小人儿。

小说中的伽弗洛什是德纳第夫妇的大儿子,爱潘妮的弟弟,而事实证明孩子的天性跟父母没有太大关系。他热爱自由,乐观大胆,和格朗泰尔一样,他的出现使《悲惨世界》的大背景色彩丰富。

马吕斯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儿,只有当他和家里赌气,离开养育自己的温室后才成长起来;伽弗洛什则是生来就被摔在巴黎的街道上,是生长在污泥里的小草,散发出奇异的芬芳。

有两种东西伽弗洛什似乎是天生的:英雄气概和文学天赋。(“伽弗洛什是个有文学修养的野孩子”)他的文学修养偏向喜剧方面。伽弗洛什对民谣非常熟悉,喜欢自编自唱,“他生来就有那么一种无法形容无从预料的风趣”。

“有两种事是他经常想到却又始终没有做到的:推翻政府和缝补自己的裤子。”

伽弗洛什的加入表现出了巴黎的革命气氛,他的加入使起义增加了欢快的节奏。

“给你一枝步枪!”古费拉克说。

“嘿!”伽弗洛什回驳说,“为什么不?一八三O年我们和查里十世翻脸的时候,我便有过一枝!”

安灼拉耸了耸肩头。“要等大人都有了,才分给孩子。”

伽弗洛什趾高气扬地转身对着他回答说:“要是你比我先死,我便接你的枪。”

“野孩子!”安灼拉说

“毛头小伙子!”伽弗洛什说

我想连一贯严肃的安灼拉这时都不禁莞尔。伽弗洛什就象只小牛虻,快乐地在巴黎的街垒中飞来飞去,这里叮一下,那里刺一下。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欢乐的气氛。

小说里的伽弗洛什大概十一二岁,音乐剧里的好象更小一点。在音乐剧里,伽弗洛什总是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言语带着调侃。Little People是属于伽弗洛什的诙谐的主题,他用这个主题嘲笑沙威,最终也在自己的歌声中倒下。

在枪林弹雨中唱歌的伽弗洛什更象个小战神,在中弹后还坚持把几句歌词唱完:“我是倒下了,这只能怪伏尔泰……”不过小说中伽弗洛什的法国歌谣让人看不懂,也许这就是英文版改成简单的Little People的原因。

**德纳第夫妇(Thenardier)

——作恶的穷人

关于这两个人似乎没有太多好说的东西。雨果借这一对夫妇说明有时人的罪恶无法解释的。如果说冉阿让是被他天性中的“善”所拯救,德纳第估计在成人之前就已经让它湮灭了。小说中德纳第太太对女儿的母爱还可看作是仅存人性的表现,德纳第本人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和恶棍,他为了钱可以坑蒙拐骗无所不作,不过怎么也发迹不起来,最后还沦落成了乞丐流氓帮主。(爱潘妮的性格中也许还有一点与父母相象的地方,但他们居然能生出象伽弗洛什这样天性优良的品种,真是遗传学上的奇迹)

在这部壮丽的音乐剧中,有圣人,有英雄,有浪漫的情人,也要有小丑式的小人来作陪衬,德纳第夫妇在音乐剧中的作用除了推动情节发展就是搞笑。德纳第出场时打着酒嗝,那副行头和那德行怎么看怎么让我想到文学上著名的吝啬鬼;德纳第大娘不是泼妇就是巫婆的形象,或者是二者的结合(每次我听到她在那作出一副自怜的感叹:“Think he’s quite a lover but there’s not much there……”总是要笑出来)

小人也有小人的哲学,就象疯子也有自己的世界一样。下水道-狗吃狗,德纳第在得意之时不禁抒发自己的一套价值理论,这个倒是小说中的德纳第所没有做到的。在看TAC中间那一小段录象时我不禁想:“天呐!那个被他扛着的是谁?死了还要受人这般侮辱。”对我这个偏爱那群学生的观众来说,这时候的德纳第不是搞笑,而是可恨的,恨这悲惨的世界,为光明而战的牺牲者也不能得到安息。

音乐剧里的德纳第运气要好一些,最后他总算爬上了一个阶层。看着这一对夹缝中生存的小人得意,想到已经死去的那些“宝贵的,痛苦的,勇敢的,可爱的或悲惨的人”,总是无奈地悲哀。

读小说,听《悲》剧,说人物杂感(中)

**沙威(Javert)

——他用直线的眼光去理解人世间最曲折的事物,他深信自己的作用,热爱自己的职务。他做暗探,如同别人做神甫一样。

在沙威刚出场时,雨果就将他的复杂性格展现在读者面前,使这个人物一出场就相当吸引人,而且他一出场似乎就做定了冉阿让的死对头。音乐剧中一开场就把二人的对立关系摆在观众面前,使人印象深刻。事实上,沙威与冉阿让两人追捕与被追捕的关系在小说和音乐剧中都是一条主线。

按照惯常的套路,冉阿让,这个“英雄和圣人”,在他走上圣殿的道路上也需要一个强劲的对手,一个厉害的角色。这个对手不仅能给他造成各种险境,而且在人格上也足以与他相抗衡。因此沙威这个形象,既要与冉阿让相对立,也不能有任何卑劣低下的品性,何况已经有了一个小人德纳第。(“沙威凶,但决不下贱”)按照雨果的说法,是既让人憎恶又着实令人钦佩。

看过评论说沙威被看作现代警察的典范形象。他冷峻,机警,有锐利的眼光和猎犬般的嗅觉,追捕犯人可以乔装打扮成乞丐侦察,那种执着和毅力让我想到了福尔摩斯,(雨果的确用当时的一个真实的侦探维多克来形容他)你甚至会感叹沙威生不逢时。

可以说沙威的性格达到了一种另类的完美。这种完美的最大特点也是最大缺陷就是冷酷和缺乏人情味。所有温情,浪漫这些词都与沙威这个名字风马牛不相及,而他所有可以称之为热情的东西都放在他的工作上。这个似乎天生就要做警察的人,对自己的职责有一种偏执的狂热,在他眼里“法律”“秩序”就是一切。(这种人格的一个对立面是冉阿让,另一种对立的表现形式则是安灼拉。)

舞台上的沙威基本上因袭了这些特点。在我眼里和心里看到的这个形象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两个字:酷(cool)和直。

沙威一上台就要有一种震慑人的气势,这种气势是他对自己神圣职权的自信,是强硬直爽的,也是阴郁的。而这种气势只有在碰到冉阿让那样亦刚亦柔,能屈能伸,不卑不亢的态度时会相持不下,难解难分,所以这二人的对峙总是十分精彩的一幕。

(The Confrontation)“Valjean, at last, we see each other plain……”沙威的那种表情(参见TAC录像)就像是猎人看着已入陷阱的猎物——“执迷于某种信念的人,在纵姿暴戾的时候,有一种寡而诚的欢乐,这样的欢乐,莫名其妙地竟是一种阴森而又令人起敬的光芒。”此时的沙威正处在这样一种光芒中。

至少我们可以说沙威是无愧于他自己的。

当他站在满头的星斗之下,以星为誓时,我们能看到一个刚正,坦荡,坚毅的灵魂被笼罩在星光的神圣中。一个对地上的人情世故都不感兴趣的人,却愿将他的铁血丹心呈与浩瀚的星空,也许对他来说既存的制度,秩序如同天体的运行一样是自然规律。

此时的沙威才真正有了人情味,虽然这种人情味不是对任何人,而是对他自己的。

沙威站在舞台中央(参见TAC录像或Hey!Mr.Producer. Philip Quast)以沉郁坚毅的目光凝视着上空,他开始唱了,声音依然冷静,沉着,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表情依然严肃冷漠:

Stars in your multitudes

Scarce to be counted

Filling the darkness

With order and light

You are the sentinels

Silent and sure keeping watch in the night

这块钢铁硬汉在这里也显示出了不曾表露的感情。STARS,这个词从他口里出来时带着一丝颤动,我似乎觉得他在对星星说:“我理解你们,你们这些星星……”他与星星的沟通就是与自己灵魂的沟通,对星星的称道就是对自己的肯定。(小说中找不到这一段的原型,雨果的文字海洋中缺少沙威的内心独白算是一大憾事,而音乐剧弥补了这一缺陷)

沙威很少去思考什么,他总是对自己该做的事情十分清楚。而当他真正开始思考的时候,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Javert’s Suicide这段用了冉What Have I Done?相同的音乐主题,而不同的是沙威不是带着不安和悔意,而是挣扎和绝望。一方面他确实感觉到了冉阿让高尚的灵魂,另一方面他不能接受这种高尚能属于一个他所认定了的罪犯,更震惊于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受到这个罪犯的感染而放走他。对沙威来说这是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不得不承认冉阿让是对的,而他又决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的整个价值观受到了挑战。

为了捍卫自己的信念,沙威只有去死——这同样是他过激的耿直性格决定的。他跳进了塞纳河最凶险的激流中,离开了这个“属于冉阿让的世界”。

**安灼拉(Enjolras)

——当他那运用心思的神色从眼中射出来时,人们见了,也许会说他在前生的某一世便经历过革命风暴了。

一直想把安灼拉跟沙威做一个比较。这两个人在小说和音乐剧中都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而在我眼里却有如此多的相近之出。性格上同样是刚毅,冷峻,自信,坚定,对待敌人同样凶猛骇人,对自己的信念同样是执着到了近于偏执的地步。在生活习惯上同样是自制,独居,女性和浪漫这些词与他们都毫不搭边。不同的是两人一个是外貌阴森的形彪大汉(在雨果的笔下可以说是相当丑的)一个是外形英俊的娇弱青年;一个生来就做了社会制度的卫护者,另一个天生就是革命者。小说里说沙威做暗探如同别人做神甫一样,音乐剧里的安灼拉的一句:“Here upon these stones we’ll build our barricade”,正用了耶稣那句:“Here upon these stones I’ll build my church”。

我眼中的安灼拉与另一个的最大区别就是他的热情和人情味,这不仅仅是价值观的区别。沙威的冷是南极式的严酷,安灼拉的冷是覆盖在火山表面的冰层,他的热情似乎随时能带着岩浆爆发出来。他的冷静是他的武器。

“一个人能冷若冰霜而又猛如烈火,这真是不可思议。”——博须埃

如果说《悲惨世界》的两个大背景是残酷的社会和壮烈的革命,沙威象征了前一个,安灼拉则代表后一个。提起安灼拉,似乎就能想象到《自由引导人民》这样的画面,能看见他身后街垒上的飘扬的红旗和滚滚的硝烟。有时我觉得他跟那面红旗已经联成一个整体,音乐剧中安灼拉最后也是死在红旗上。

英雄主义在中国革命影片中见得多了,象征性的人物也数不胜数,为什么这一个能吸引我?我想这一半归功于雨果,一半归功于音乐剧。雨果笔下的人物都绝不单调和符号化,安灼拉这个角色有他自己的原型,也加入了作者的许多思想

一方面他有过激的思想,在要求进步的道路上坚持使用暴力;另一方面他的眼光放在人类的解放上,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却不是个空想主义者,这种对理想的感情真挚而高尚。

在我看来《悲》剧的整个色调是灰暗的,唯有有三种光曾照亮这个舞台——冉阿让的仁爱是乌云密布的天空透下来的光,马吕斯与珂塞特的爱情是世俗间迸发的温馨的光,安灼拉则是耸立巴黎城市之上的火炬,虽然未能长存,却以它的光和热照亮过一些人。

安灼拉在舞台上也需要有一种气势,但这种气势与沙威不同,可以说是一种charm,具有鼓动力,人们愿意跟随他。

在安灼拉的性格中,我最看重的也是热情和人情。小说中的安灼拉坚持暴力也仇恨杀戮(“死,我利用你,但是我恨你”);他在毫不犹豫开枪打死一个年轻军官的同时会流下一滴眼泪。(Enjolras的中文译名里正有一个灼热的“灼”字,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

音乐剧里我们能感觉到的沙威基本上在一首Stars中,安灼拉没有单独的咏叹,却在许多地方能感觉到他的热度。他对理想的热忱,对马吕斯,格朗泰尔这些朋友的感情,对死去的爱潘妮的怜惜(在小说中表现为对马白夫老爹的敬意)。

比较TAC的Quast与Maguire,发现他们的声音在音色上也有接近的地方:同样是纯的不带什么杂质的声音,一个偏低,一个偏高,一个色调冷,一个色调暖,正如录像中安灼拉的红坎肩和他背景的暖光,沙威的深蓝制服与他背景的冷光一样。

安灼拉的死在音乐剧与小说中都颇为壮烈,音乐剧的处理有极强的视觉效果,其浪漫程度不输小说。小说中的安灼拉以高贵坦然的姿态面对枪口,音乐剧中的安灼拉冲上街垒顶端,毫不顾忌自己会成为敌人的靶子,最后以一个经典的POSE死在红旗上。

安灼拉与沙威两个角色在小说里没有多少接触,唯一的碰撞是在街垒里沙威被抓住后有一段对话,短短几句就将二人性格显露出来:

“你将在这街垒攻陷以前两分钟被枪毙。”

“为什么不立即动手?”

“我们要节省弹药。”

“那么给我一刀子也就完了。”

“特务,我们是法官,不是凶手。”

读小说,听《悲》剧,说人物杂感(上)

**冉阿让(Jean Valjean)

——一个逃犯,英雄和圣人的故事

事实上《悲》剧里真正的圣人是米里哀主教,这个在小说中占据了开头几个章节而在音乐剧里只是一闪而过的角色。TAC中的主教声音清澈得脱俗,怀着一种直接来自上帝的怜悯,短短几句唱词颇为感人。由他所引导出的“善”被冉延续下去,贯穿整剧。

冉阿让,这个在监狱里就给这个社会定了罪的“恶徒”能在这短短的相遇之下接受这种博大力量的感染并自我拯救,这在音乐剧中也许会显得很突兀,毕竟它把雨果大篇幅的心里话动浓缩为一首What Have I Done?

在我看来这种改编的效果还是比较好的,我们不该忽略雨果所相信的人天性中的“善”——冉在年轻无知时就已经表现出知恩图报,为亲人献身这些善良的天性(my sister’s child’s close to death)。在这个转变过程中理性的思考也起了很大作用——

“冉阿让只是个无知的人,并不是个愚蠢的人,他心里生来就燃着性灵的光。”

《悲》剧中冉有许多内心独白的地方,比如What Have I Done?和Who am I?这两段独白体现了基督教关于自我拯救的思想。冉正是通过一歩歩的自我拯救修缮自身,成为一个虔诚的圣徒。他拯救自己,也拯救他人。

Bring Him Home悲天悯人的独白,我在听的时候似乎看见从云霄中透下一线光照在冉的身上,而冉正低头无限怜惜地看着马吕斯。——If I die ,let me die,let him live

小说中的冉进入街垒后一直不声不响地帮助和照顾起义者,另一方面他又不愿用子弹伤害国民自卫军人,似乎他背负的是众人的苦难,“他是拯救众人的人。”公白飞这么说。

但是冉阿让这个“圣人”与米里哀主教又不同,他身上带着更多的性情,人情味更浓。在他心中“人”这个字向来就是比“法律”“秩序”这些字眼要大,从音乐剧一开始与沙威的对峙他就表明不愿做a slave of the law。他表现出的顽强和不卑不亢正体现了一个人的尊严。

他把芳汀临终的嘱托当作自己的责任去完成,在我看来这是他天性中的亲情扩大为了一种博爱,(冉的姐姐在他坐牢的时候带着最小的孩子去巴黎做了女工,从此音讯全无)以后他与珂赛特的感情也是对他失去的亲情的一种补偿。

**芳汀(Fantine)

——社会收买了一个奴隶。向谁收买?向贫苦收买。

“金发美人”芳汀,雨果曾写“芳汀就是欢乐,芳汀也就是贞操。”芳汀是美的,雨果毫不吝惜笔墨来描写美人;芳汀有自爱自重的美德。

看这样一个人堕为公娼尤其叫人难受,芳汀的自重反而造就了她的不幸。

《悲》剧中刚出场时芳汀还是位风韵犹在的美人,I Dream A Dream悼念她对爱情的忠贞和逝去的欢乐时光。

为了女儿芳汀廉价出卖了自己,接受社会的压迫。(——“它压迫妇女,就是说压迫柔情,压迫弱质,压迫美貌,压迫母性。”)

**马吕斯(Marius)

——他正处于人生中深沉和天真几乎相等各占思想一半的时期。

“我能想象马吕斯的爱情是怎么回事!马吕斯是一种雾气,他也许找到了一种水蒸气。马吕斯是各诗人类型的人。所谓诗人,就是疯子……一往情深竟然忘了亲吻。在地球上玉洁冰清,在无极中成双成对。他们是两个能感觉的灵魂,他们双双在星星里就寝。”——格朗泰尔

马吕斯这个浪漫情人脑子里装着最纯洁的爱情,据说他是青年雨果的写照,他追求珂赛特如同雨果之追求阿黛尔。也许因此马吕斯的感情才写得如此细腻。

看小说的时候一直不喜欢马吕斯。是因为他优柔寡断,太感情用事?还是因为他性格保守,思想不成熟?还是因为他对冉阿让的误解?是因为他显得真实才让我不喜欢吗?

我似乎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看第三遍小说的时候我得出的结论是:他为爱情而盲目的行为让我不舒服。我丝毫不是贬低爱情,但是就像是傅雷先生所说的,生活中有些原则是在爱情之上的,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马吕斯,在他思想摇摆不定左右为难时,常是爱情影响了他的决定,而他后来对冉阿让的曲解显得不理智,我看这其中对珂赛特的爱也有很大影响。

我这么说可能太苛刻了,毕竟马吕斯还有许多高贵的品格。在我眼里,马吕斯的动人之处就是他的善良和真挚,对爱情的忠诚,对友情的忠诚。音乐剧中尤其如此。他在朋友们大谈革命时冒失地闯进来抒发自己的春梦;他对爱潘妮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Eponine!I’m lost until she’s found)他甘愿与朋友共生死(my place is here,I fight with you!)为朋友们的死他真切地悲痛(Oh my friends, my friends, forgive me that I live and you’re gone)。

**珂赛特(Cosette)

——她让见到她的人仿佛感到如见春光,如见晓色。

珂赛特也许是雨果心目中的理想情人,她美丽,温顺,天真纯洁,对父亲和情人都十分顺从。不过这使得她的个性被冲淡了,没什么特色。小说中除了描写她与马吕斯的恋爱经过还比较有意思,以后就没什么意思了。

音乐剧中的珂赛特依然是位乖巧的大家闺秀,她的幸福是由芳汀,冉阿让还有爱潘妮的苦难换来的,同情的眼光自然会集中在其他三人身上。

OLC里被砍掉的一段独唱曲调颇为甜美,I saw him once似乎是在讲述两人一望之间的互相钟情。不过这段旋律听起来与后面连接好像不那么自然,而改编后的版本段段几句虽然没由甜美的旋律,却把一个初入爱河的年轻女孩的不安心情表达出来了,而且与后面的连接很自然。

不过我对珂赛特一直没有多少感觉,虽然有OLC的妩媚,OBC的成熟,CSR的甜美,我对她的兴趣仅仅在她与马吕斯的对唱上,她在我眼中扮演的角色仅仅是“冉阿让的女儿,马吕斯的情人”。

**爱潘妮(Eponine)

­——贫苦中的一朵玫瑰。Her life was cold and dark, yet she was unafraid.

在我心中这句话最适合形容爱潘妮。这个在小说中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女性角色,刚出场时并不讨人喜欢。在马吕斯眼中她显得“大胆而下贱”(这与他正为之神魂颠倒的珂赛特截然相反)。她不对任何人卑躬屈膝,包括自己的父亲,自始至终她都显示初独立的性格。

在音乐剧中爱潘妮变得更加单纯善良,若人同情,而同时她的个性也被削弱了。她与马吕斯的关系相当要好,马吕斯把她当作一个好朋友看待。而“朋友”这个词也预示着他们的关系不能更进一步了。

看音乐剧的人可能会注意到珂赛特与爱潘妮地位的转换,爱潘妮似乎就成了小珂赛特长大后的翻版。然而我心中的爱潘妮绝非只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她的可爱之处在于她坚强,有主见(Eponine, she knews her way around)而贫穷使她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尽管如此,她仍然是美丽的。呵,青春!你真是一颗灿烂的明星。”连雨果都似乎在为她鸣不平。如果上帝赐予她财富与地位,如果她不是在那么样一种环境中生长起来,如果她的大胆活泼不是表现在贫贱身上,谁能肯定她不能获得马吕斯的爱呢?

作为《悲》剧里三个主要女性角色之一,爱潘妮与另外两个都不同。芳汀有女儿可以寄托,珂赛特有父亲和情人,爱潘妮有什么呢?她刚为了爱人背叛自己的父亲。当她形单影只地走在巴黎的街头,只有梦与幻想相伴(On My Own)

到何处去呢?一边是轰轰烈烈的起义,一边是缠缠绵绵的爱情,夹在中间的爱潘妮两边都不是。假装爱人就在身边,只不过是嘲弄自己。

在她心中确是有许多委屈呵幽怨的:

没有了他我的世界一片黑暗,而没有我他的生活依然充满欢乐,他的眼里只有她,他看不见我的痛苦(Little he know, little he see)

但是我爱他,是的,我爱他,虽然只是一厢情愿。

这里我更愿意把后面翻成“虽然”,爱潘妮,她总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街垒中:Lea Salonga和Michael Ball的A Little Fall of Rain合唱如此和谐:马吕斯的惊讶与悲伤,爱潘妮的平静与解脱。对她来说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死在爱人的怀中是幸福的。她喃喃的唱着:the rain will make the flowers grow.雨水能滋润娇艳的花朵,苦难的人能在最后一刻得到安慰,然而玫瑰还是凋谢死去。

也让我们来回忆一下小说里的这最后一幕:

她把她的头枕在马吕斯的膝上,眼睛不望着马吕斯,独自说道:“呵!这可有多好!这样多舒服!就这样!我已经不痛了。”

她静了一会儿,接着,她使劲把脸转过去,望着马吕斯说:“您知道吗,马吕斯先生?您进那园子,我心里就别扭,我太傻了,把那幢房子指给您看的原就是我,并且,到头来,我心里总应当明白,像您这样一个青年……”

她突然停了下来,她心里或许还有许多伤心话要说,但她跳过去了,没有吐出来,她只带着惨痛的笑容接着说:“您一向认为我生得丑,不是吗?”

……“答应我,等我死了,请在我的额头上吻我一下。我会感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