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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Les Miz

整个二十五周年巡演版的北美演出,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从2010年底的Papermill Playhouse,2012年的DC、费城,2013年多伦多,2014年宽街首演 ,到最后的末场,我断断续续追了六年,而有人在剧组里一待几乎就是六年。

今天的末场,Alison Luff的Fantine特别真情投入,今天的Chris McCarrell在空桌空椅那句“朋友啊朋友别问我,你们牺牲为了什么”爆发,让我差点泪奔,几 乎忘了对他的各种嫌弃,而今天的JOJ依然卖力,在Bring Him Home卯足了劲,哦,他Who Am I的演法跟上一次又不太一样了。而扭得简直要飞升的画家Mark Uhre带领的One Day More秧歌/老年迪斯科/广场舞大荟萃,依然让人激昂中差点出戏。

当然,末场的Stage Door盛况,也是开演以来最疯狂之一。

Les Miz这部剧曾让JOJ成名,让他有机会来到宽街演出,也让Jason和Joe这样不知名的小演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有稳定的收入,有欣赏喜爱他们 的粉丝。不说西区大概能有一半的音乐剧演员演过Les Miz,就是在北美,多年来的Les Miz Alumni也是一种特殊的存在,由于麦氏帝国的标签,如 果提起某演员在Les Miz里演过某某,你多少对他会有一定期待。

Les Miz这部剧也让许多粉丝在网上找到同好。资源极其匮乏的网络年代,少有人能看现场,大家在BBS上争论最多的话题就是OLC/OBC/CSR/TAC四个 英文版录音哪个最好,谁是最好的Enjolras/Eponine/Fantine什么的…写文章写评论甚至能掐的热火朝天。一来二去的就互相勾搭交换QQ号MSN号 。后来有了各种非官方的小视频和录音,就是吹毛求疵的挑剔细节,以及比较ABC Cafe和街垒部分的细节表演。——大约少有什么音乐剧能让粉丝们 乐此不疲地一遍又一遍盯着背景里的群众演员比较各种版本不同的表演细节然后脑补各种爱恨情仇了吧(除了Les Miz,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是Cats )。

2010年底我才第一次在Papermill Playhouse看这个版本的Les Miz巡演现场,本以为喜欢了这剧很这么久,录音听过无数遍,没什么好激动的,谁知道从下半场开始几乎全程在流泪,而且因为不敢出声,不敢把眼泪抽回去,又不想错过台上的一点一滴,就只是睁着眼睛 ,默默地让眼泪就这么哗哗地流,等到谢幕的时候就只觉得整个人跟发了场高烧脱了水似的。

这以后的将近两年时间,巡演没有再巡回纽约附近,大概因为这第一次的感受太过深刻,够回味很久的,我竟然也没再想追到更远的地方去看。

2012年12月,Les Miz的电影即将上映,就在大家热切期待的时候,那个月初enjy突然就去世了……她从没有机会看现场,结果连电影也没看上……

忽然间我就觉得应该多去看看Les Miz现场,多看几遍电影,因为我跟enjy喜好总是出奇地一致,我喜欢的,她也会喜欢,我感受到的,她应该也能 感受到……有那么一阵Les Miz对我来说已经不仅是业余爱好,也是一种无处寄托的怀念。

25周年版从2010年开始,到宽街复排,其实基本差不多,不过细节表演一直有调整。

比如最开始小G的死是看不到的,只有声音,后来才改成让他爬 回到街垒顶上。

这部剧的魅力也因袭自小说,宏大的背景,细腻的小人物,包罗万象,人生百态,乱世之中各式各样的恩怨情仇,各色小人物的崇高与低微。体现在舞台上就是,看多了你会特别在意背景里的小角色,戳中你的都是那些边边角角的小细节。

比如,现在能让我想起来的印象深的记忆碎片:

JOJ在Final Battle时努力跟站在街垒上的Enjolras和学生沟通,似乎想说服他们不要硬拼,而当群情激愤一意赴死的时候,他就像泄了气似的,无 奈地摇了摇头,又二话不说拿起枪开始上火药。这让我觉得,当整个巴黎都抛弃了街垒的时候,到底还有一个人是真心想要帮助学生们,让他们活下去的。

Melissa O’Neil的Eponine,在看到她爹带着凶徒来Valjean家抢劫的那一刻,她躲在只有最靠边的观众才能看见的回廊后面听着,紧张和恐惧得瑟 瑟发抖,却还是一咬牙站了出来,这让我想到Eponine到底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并不是那种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样一个沦落街头的女孩子跟 前面出现的lovely ladies一样,都是社会最底层的弱者,她的亲爹也并不在乎她的死活,甚至都有可能真的杀了她。书中所描写的那场对峙, Eponine表面上毫不在意,内心里到底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呢?

 

Turning里女人们带着孩子到曾经矗立过街垒的地方祭奠,小女孩问:“谁来唤醒他们?” 母亲摸着她的头说:“没有人会来。”她们唱着“时光流转, 兜兜转转,只是围绕同一个起点”,但她们也互相安慰着,扶持着,拥抱着孩子,走下舞台。身为母亲,她们也许是在lovely ladies里出现过的社 会最底层的女人,这时也用lovely ladies一样的曲调纪念那些别人家的孩子们。这让我想到enjy多年前就曾写过的关于turning的评论:“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改变吗?不,至少,他们已经改变了女人们的记忆,而女人们的记忆,是有生命力的。”

还有Josh Colley的小Gavroche,在Eponine躺在Marius怀里就要死去的那一刻,他努力忍住眼泪的表情。

(这个卡司里我认为最完美,给我最多惊艳之感的也是Melissa O’Neil, JOJ和Josh Colley。)

等等……

所以喜欢上这一个剧究竟带来了什么呢?我还是偏向于爱好只是生活的调味剂,不用太较真,但,也许就像Les Miz里那样,一点小事也会改变你的一生,至少,你认识了一些人,一些朋友,他们让你的生活多了一些趣味,也多了一点意义。什么东西是对你意义最重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而对于演员来说,有人从20多岁就开始和这个剧离不开,有人号称再也不演XX了结果又回来,有人六年的宝贵时光基本上都在这个剧组里演配角,有人在剧组喜结良缘,有人只是短暂停留了片刻就离开,有人有大好前程却英年早逝……

舞台是真的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没几年,没有影像记录留下来,炙手可热的舞台明星如果不能一直保持热度,很快就没有人谈论你了。也许 舞台上的演员是特别能体会“活在当下”这个概念的吧,一场场的演出,都是不断重复又截然不同的精彩,对观众来说,每一场也都是不可复制的经历。

我本来想写个“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的鸡汤……想了想我也没啥青春……人生不过数十年,有的人在中途就谢幕,但不论何时都能有其精彩之处,就像舞台上那些只有你才注意的精彩细节。不过精彩过后,总是要move on的。

所以就平淡地说个再见吧。

再见,Les Miz。

期待未来的巡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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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Drink With Me的一点探讨

如果非要在《悲惨世界》里选出最喜欢的旋律主题,我大概会选drink with me。

多年前第一次看十周年演唱会DVD,Matthew Cammelle的Feuilly年轻俊秀,面带微笑,温柔抒情的嗓音,伴着吉他的伴奏娓娓唱出“与我同饮,敬过去的时光;共我高歌,那熟悉的曲调”,甜蜜而忧伤的民谣风,一下子击中了中二的我。

最初我就觉得这首歌是由小说中诗人让·博鲁维尔在街垒念的那首情诗来的,后来听了法语概念版录音,看到一点歌词翻译,发现这首歌原本只有几句词,就是来自原文。

而原文中译本里是这样写的:

公白飞、古费拉克、让-勃鲁维尔、弗以伊、博须埃、若李、巴阿雷,还有另外几个,互相邀集在一起,正如在平时平静的日子里,同学们促膝谈心那样,坐在那已成为避弹地窖的酒店的一个角落里,离他们建造的堡垒只两步路的地方,把他们上好子弹的枪支靠在他们的椅背上,这一伙壮美的年轻人,开始念一些情诗。

什么诗呢?这些:

你还记得我们的甜蜜生活吗?

当时我俩都年少,

我们一心向往的,

只是穿着入时,你我长相好。

在当时,你的年纪,我的年纪,

合在一起,四十也还到不了。
…………
(略)

那样的时刻,那样的环境,对青年时期种种往事的追忆,开始在天空闪烁的星星,荒凉死寂的街巷以及吉少凶多、迫在眉睫的严酷考验,都为让-勃鲁维尔这个温柔悱恻的诗人低声吟诵着的这些诗句,增添了一层凄迷的魅力。

enjy在她那篇《翻译与随想》里写到这首歌,所取的小标题是《友谊·迷惘·爱情》,她写道:

在战斗的间隙,这些年轻人做什么呢?
在小说里,他们念诗,念温柔的情诗。
…………
在音乐剧里,他们唱歌,同样温柔的饮酒歌。
…………
青春,青春,正像小说里那首温柔的情诗,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而对我来说,这首歌的基调就是友谊和青春。致过去的时光,致思慕的姑娘,在友谊的圣殿,高举美酒,莫谈死亡。虽然有怀疑论者Grantaire的质疑,有Marius的情窦心事,但也还是年轻人对待生死,对待爱情这个话题中,依然逃不过青春这个主题。

有人说这歌有对战争的反思,其实我一直觉得并没真正的反思,Grantaire的质疑是来源于他对一切都持怀疑态度的习惯,但显然他的朋友们并没有因为他的质疑而动摇,大家内心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所以我不喜欢这一段过于狗血的处理,我觉得这首歌就应该是流畅的,平和的,淡淡的伤感,就像一切感怀青春逝去的伤感。越是如此,越是反衬出结局的悲壮,如果真的把悲哀唱出来,反而达不到那种效果了。

最初的伦敦版没有Grantaire的那段质疑,开头只有Feuilly的独唱,后面是合唱和Marius的自语。节奏相对明快流畅,几乎没什么伤感的调调。

听OLC的音频现场,早期也只是Feuilly的独唱,后来变成现在的三人联唱形式,节奏变沉缓了一点,不过还是没有Grantaire那段。

Grantaire那段质疑大概是搬到百老汇之前大整改的时候加进去的。

我一直觉得全剧最虐的一段,是在Enjolras向大家宣布:人民并没有觉醒,我们被抛弃了,别浪费生命,让所有女人和父亲离开。大家沉默了一刻,然后Feuilly缓缓唱起drink with me reprise,所有的人跟着和起来,唱出最后一句 If I die, I die with you,后接一句castle on a cloud主题旋律,就像一句叹息,理想也就像那云上的城堡,只是一个美梦,远在天边。然而他们依然决定一同赴死,这段虽然说的是死亡,然而我觉得着眼还是在友谊:如果要死,至少死在一起。

不过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drink with me的旋律会首先出现在Eponine死后,完整版最初就是这样安排的,虽然到90年代这里改掉了,但是还是令人好奇。于是在想,这个编排是否是因为这段旋律本来是预示着死亡的立flag歌。

法语概念版录音这段旋律处在一个奇怪的位置,是在最早的one day more之前,Enjolras带领大家去造街垒的时候。

后来我听了一下1980年法语概念版演出的现场版,终于搞明白了,在法概版演出中,这首歌首次出现是在街垒刚造好之后,Eponine死之前,所处的时间点是与原著里让·博鲁维尔念诗的时间点一致。后来Eponine死在街垒上,再出现这段旋律的reprise。英文版调整了顺序,Eponine之死在drink with me之前,所以才有drink with me主题旋律先出现的现象。

以及,法概版最初这段歌末尾都是带着小Cosette那段castle on a cloud旋律主题的(法概版里这首叫Mon Prince est en chemin),而castle on a cloud就是一个虚幻的梦。

如果从法概版来猜测创作者意图,这歌看来确实是立flag的歌,法概版歌词虽然唱的是情歌,但是其实代表的是死亡,是青春与死亡,是年轻人的死亡。

后来改成英文版,最初还是保留了这种感觉,不过后来因为英文版隔一阵改一遍,缩减了很多,drink with me的reprise旋律都已经没有了,而这首歌从25周年巡演开始也改成了Grantaire跟旁人互掐并哭着质问Enjolras的狗血戏,这种编排我其实一直觉得太过了。我还是喜欢原来的一些版本里,当Grantaire带点嘲讽带点忧郁地发出这个质疑的时候,周围的人只是一笑了之,一副“你又来了”的样子。因为在我心中,那些悼念青春歌颂友谊的年轻人,其实是明白为什么要去死的。

 

相关链接:

法概版录音英文翻译

enjy的随想《友谊·迷惘·爱情:与我同饮》

礼花(ABC之友同人小说)

原著+音乐剧的混合设定。存个档。

by yajun

* * * * * *

那一年的圣诞,巴黎下了一场大雪。

伽弗洛什哼着小曲,跳着欢快的步子走进了缪尚咖啡馆。温暖的炉火正在壁炉中跳跃着,映出安灼拉清晰而坚毅的侧影。

安灼拉正和公白飞讨论着什么,后者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用拨火棍拨弄着炉火。不知是因为咖啡馆里多多少少的节日气氛影响,还是因为炉火在雪天里显得格外温情,映得安灼拉的脸色似乎也不那么冷峻了。

“小鬼头,你的脚怎么了?莫不是来的路上碰见了巫婆,给你的鞋施了魔法?”古费拉克看见伽弗洛什在屋里还不停地原地蹦蹦跳跳着不知道什么舞步,便问他。

“公民,你没看出来?我在练习击剑的法朗多尔步,好把那些讨厌的雪花妖怪们从我的鞋子里赶出去。”伽弗洛什抬起脚,他的鞋子破了几个洞,脚上还沾着些没有消融尽的雪花。

“法朗多尔舞步?击剑?”古费拉克朝格朗泰尔看过去,挑了挑眉毛:“大写的R,你又给小家伙胡扯了些什么?”

格朗泰尔从酒瓶后面抬起头来,习惯性地张开双手做出个“我什么都没干”的姿势:“我只是告诉他据说有些高明的剑客会学习某些舞步来练习灵活度,顺便教了他一点法朗多尔。”

“天上盛开的花在你脚下铺成一条路,”让·勃鲁维尔说,“通往春天一望无际的金黄油菜花地。想一想,你就会好受些。”

“天上盛开的花,嘿,我看见过,比这些冰冷的小东西们好看多了,很漂亮,很大很大的一朵。”伽弗洛什突然兴奋起来。

壁炉前的公白飞突然停下来问:“伽弗洛什,你是不是还没有收到新年礼物?”

——公白飞发起了一个ABC之友对街头小野孩的一对一引导教育活动,其中包括赠送一件新年礼物。多数野孩儿要的无非是好吃的或者好玩的东西。不过以公白飞对安灼拉的了解,他是不会把赠送礼物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

安灼拉皱了皱眉,他的确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新年正是个去给依然没日没夜工作的穷苦劳工们做动员的好时机,这比给小野孩送圣诞新年礼物更能占据他的思维。

“这里是十个苏,去给自己买双结实的新鞋。”他从怀中掏出几个硬币来。

“不,公民,你可以把这钱留给法兰西共和国,它们会有更好的用途。”伽弗洛什高高地昂起头,以一种安灼拉平时会有的姿态和口吻说道,“而我,只想要一朵天上开的花。”

“什么?”

“我想要一朵礼花。”伽弗洛什坚定地说。

“小家伙,你要那个做什么?”古费拉克拍拍他的头,“去偷看了卢浮宫的新年庆典烟火晚会?”

“我想要一朵礼花,就在我头顶上炸开,不要远远地在天边的那种。”

这个要求太奇特了,安灼拉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格朗泰尔——后者又倒头去梦中和戴奥尼索斯谈心去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法兰西确实需要点火药味,但不是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些都是权贵们观赏的玩物。”安灼拉认真摆出一副老师的口吻:“火药有更好的用途,不应该浪费。”

对野孩子来说,安灼拉算是个认真耐心的老师,只是他教导的口气更像是坚定的命令,而不是循循善诱的引导。

“我的朋友,鲜花和利剑其实并不矛盾。礼花也可以是人民庆祝和平和自由的象征。”公白飞温和地说,“鲜花可以是利剑为之拼杀的目标,枪炮也可以为了让公民平等享有观赏礼花的权利而鸣响。”

“说的不错,野孩子有权想要一朵礼花作为礼物,虽然未必能实现。——就像马吕斯有权谈恋爱,虽然他未必能成功一样。”古费拉克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又想起了前天撞见了马吕斯的什么窘相。

“无论你想不想要,十个苏都给你了。”安灼拉走过去,深深地蹲了下来,把十个苏放进伽弗洛什手心里。“随你买点什么。——哪怕是买酒。”他又瞥了一眼格朗泰尔。他今天难得不想把格朗泰尔赶走。

“嘿,为什么不呢?”伽弗洛什说,“千金难买我高兴,因为我想高兴的时候才高兴,但十个苏换一瓶酒就能让酒鬼高兴起来。”

他把格朗泰尔最近常挂在嘴上的“千金难买我相信”擅自改了个词。

“小鬼头,你买一瓶酒给酒鬼,让他去给你弄一筒烟火来。邪门歪道的东西他最懂。”巴阿雷敲了敲桌子,“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格朗泰尔在酒瓶后面大声地哼哼唧唧了几句,就像是在抗议:“礼花……我当然知道,我会去弄来的,如果安灼拉要的话……”

他还没说完就又睡着了。

* * * *

后来的每一个新年,伽弗洛什都会说:我想要一朵礼花。

等到第三年的时候,安灼拉终于说:“火药现在有更重要的用途,要等到革命胜利之后才可以给你放礼花。”

“真的?”伽弗洛什眼睛亮了一下,“记在账上?万一你活不到革命胜利的那天,记得要从天堂丢一朵礼花下来。”

安灼拉耸了耸肩。

“野孩子。”

“公民,大兄弟,你说话算话。”

* * * * *
这一年的六月,科林斯前面炮火飞扬,就像是许多的烟火齐放。

——像礼花,只不过是横着开放。

当安灼拉像一个爆发的烟火筒一样跳上街垒的顶端时,格朗泰尔才突然醒了过来。

他恍惚看见安灼拉眼角有一点什么晶莹透亮的东西,在他云石般光洁的脸上一闪而过,像转瞬即逝的流星。

激烈的炮火在安灼拉身边炸开。红衣金发在火光中闪耀着,就好像他整个人都燃烧得盛开来。

直到他从高处陨落。

格朗泰尔爬上街垒的时候,只看见安灼拉坠下去时,正对着小伽弗洛什倒下的地方。他伸出手,也想跟着跳下去,可是一个炮弹正在他右边炸开,紧跟着三颗子弹穿过了他的胸膛。在他的视线彻底变暗之前,他似乎看见倒在地上的小伽弗洛什微笑了一下。

“他变成了金色的礼花。……安灼拉说话算话。”

Les Misérables两版法语歌词细节(三)(作者:Bluefarewell)

5.13来更新。对不起,之前由于个人原因耽搁了这么久,这次终于写完了。

前篇链接:

Les Misérables两版法语歌词细节(一)

Les Misérables两版法语歌词细节(二)

7. 这只能怨伏尔泰……

La Faute à Voltaire, OFC

伽弗洛什:
我是倒了下来,
这只能怨伏尔泰;
鼻子栽进了小溪,
这也只能怪卢梭。
公证人我做不来,
这只能怨伏尔泰;
我只是只小雀儿,
这也只能怪卢梭。

合:
他是倒了下来,
这只能怨伏尔泰;
鼻子栽进了小溪,
这也只能怪卢梭。
公证人若做不来,
这只能怨伏尔泰;
你就是只小雀儿,
这也只能怪卢梭。

伽弗洛什:
我是倒了下来,
上帝知道啥缘由!
野孩无父又无母,
没一个人能收留。
我就安家在这里,
下里巴人聚一起。
破衣烂衫没体面,
天生无忧又无虑!

合:
他是倒了下来,
这只能怨伏尔泰;
鼻子栽进了小溪,
这也只能怪卢梭。
欢乐是你的本态,
这只能怨伏尔泰;
贫穷是你的格调,
这也只能怪卢梭。

伽弗洛什:
衣服破落又褴褛,
赤脚却总有力气。
逍遥自在寻开心,
赚个小钱没问题。
叫笑闹斗做鬼脸,
专拿先生来逗趣。

合:
您可别想抓住他,
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伽弗洛什:
巴黎处处见我在,
东南西北随便来。
除了巡逻小警察,
街头巷尾人人爱。
饱了上顿没下顿,
总有办法能过活。
贫穷是我的格调,
这也只能怪卢梭。

楠泰尔人丑八怪,
这只能怨伏尔泰;
帕莱索人大脓包,
这也只能怪卢梭。
公证人我做不来,
这只能怨伏尔泰;
我只是只小雀儿,
这也只能怪卢梭。

合:
他是倒了下来,
这只能怨伏尔泰;
鼻子栽进了小溪,
这也只能怪卢梭。
公证人若做不来,
这只能怨伏尔泰;
你若是只小雀儿,
这也只能怪卢梭。

你是只快活的小雀儿,
这只能怪卢梭~

La Faute à Voltaire, 1991

伽弗洛什:
骗子!
亲爱的沙威探长,
我谨向您致敬。
或许我年纪小,
可我从来都不傻。
你自以为狡猾透顶,
这下也该尝尝教训。
小人儿也有大用处,
这回你可得记住。
我是倒了下来,
这只能怨伏尔泰;
鼻子栽进了小溪,
这也只能怪卢梭。
别把野孩当顽童,
不然他们要发火。
您要是吃惊的话,
就请想一想
大卫与歌利亚!

*
小G的著名小曲儿,想必看过原著的各位都知道,就不多解释了XD

91版这段和Little people的长度一样,OFC处理成了一首完整的曲目,先是小G独唱,然后一帮孩子合声,伴奏是欢快的口哨,听起来就像电影版里那段一大帮街头小孩跟在头儿后面跑的感觉,非常有意思。另外两版在小G初登场时都有一句:“Suivez-moi, suivez le guide!”(跟我来,跟着向导来!)这里面guide的用法,正是介绍ABC出场时用在公白飞身上的“向导”一词。虽然许多人都觉得小G长大后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大E,不过由此看来,以后他或许也能成为Ferre这样的万事通学者呢。(咳,虽然据个人看来,他那副一本正经调戏大E的样子倒是比较像R……)

关于翻译,小G的唱词虽然不算多,但译起来却一首比一首头大。口语化不说,还挺多俚语用法,倒是非常符合他巴黎小野孩的身份,不过真是给译者出难题啊……此外就是韵的问题,其中反复出现的“都怪伏尔泰”几句,是直接选了李丹方于版翻译中的原文截取,其他部分为了保持形式上的一致性,也就设法凑了几句七言顺口溜,还有一部分用词选了《从巴黎的原子看巴黎》中的片段,比如“叫笑闹斗”等等,可能略显生搬硬套,见谅见谅。顺便吐槽小G的角色真是一版比一版会引经据典,卢梭伏尔泰,大卫歌利亚脱口而出………………【。

“巴黎处处见我在”的原文,实际上是一些地点的罗列,介绍了野孩们悠悠荡荡的地方。首先是« De Clignancourt à Belleville » ,前者是18区接近蒙马特高地处,后者则是“美丽城”贝尔维尔,是巴黎除蒙马特外第二大制高点,直到1859年前都是工人和葡萄种植农的聚集地,特色是酒卖得比别处便宜:)然后是« Glacière et Montsouris » ,前者就是第四卷里“百灵场”所在的地方(小马起的名字,从此他天天去那里以为能碰见珂赛特),有许多制革厂和工人。“人们顺着圣雅克街往上走,走过便门,便到了健康街,接着便是冰窖……”,而这个冰窖指的就是Glacière啦,在《安灼拉和他的副将们》里,被派去这儿打听消息的是弗以伊。最后是14区的Montsouris,它离Glacière不远,现在坐电车听报站时,“Montsouris”的固定广播就是一个非常俏皮的童声,和小G有没有关系就不知道了。

7.2 伽弗洛什之死

La mort de Gavroche, OFC

伽弗洛什:
这一回,沙威探长,你可抓不了别人啦。
死神会抓你,判个终身监禁。
等到了天上,可别把我和你关一起,
就算在地上,我们也不是一边。

古费拉克:
天啊,伽弗洛什,你还在说笑。
俏皮话可没法把你治好!

马吕斯:
无耻!他们竟向一个孩子开枪!
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扼杀了希望?
哪个神明这么残酷,要无辜人的血解渴?
为了他们满足,又要多少人痛哭?

伽弗洛什:
旗帜垂在了地上,
耻辱让它更红,
那蓝色已被玷污,
白色是我的愤怒,
来吧,祖国的孩子们!

有人见了我,大喊:”放过他!”
“法兰西革命”是我的回答。
他们倒向我打子弹,
诚实总叫人不高兴,
好吧,我总不能每回都赢。

拿去,朋友,把我这帽子给拿走,
我只有这个,现在也不需要啦。

我是倒了下来,
这只能怨伏尔泰;
鼻子栽进了小溪,
这也只能怪……

*
令人心碎的一段,同样不必多说。91没有这一首,从英文版听起来,这段仍然是Little people的反复,OFC里则是重复了Donnez,donnez(Look down)的旋律。不管哪一种,都让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这里在情节上仍然是非常忠实原著。书中,小G跳出去拣子弹时大吼着让他回来的是古费拉克,把他抱回来的是马吕斯,因此加上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关于蓝白红三色那一句,我在意思上并不是太有把握,哪位也懂法语的姑娘小伙请帮忙看一下……综合下面一首看来,OFC的小G年龄似乎比91和英文版显得偏大,原著中对他的描写是十一二岁,英文版选的是名副其实的“Little people”,而法文版听起来少年的感觉多点,唱词上也老成些。

“Allons, enfants de la patrie.” 祖国的孩子们,帕缇娅的孩子们,一个个走向战场,不再回还。原著中是安灼拉用洪亮的声音回答国民卫队“法兰西革命”,而这巴黎街头小小野孩的决心比起光芒万丈的领袖来,同样毫不逊色。

7.3 马吕斯与吉诺曼先生

Marius et M. Gillenormand, OFC

马吕斯:
外公,您可原谅了我?
原谅我私自离家,和我的想法?
一切都将如故,
若您还爱我的话。

吉诺曼先生:
孩子,是我该请你原谅,
原谅我对你的伤害和折磨。
我已老去,不该再一厢情愿,
我仍爱你,如你所说。

两人:
同一颗心,在两人的胸膛中跳动,
异见也将化为纽带,
让我们互敬互爱,直到永久。
我们两人与珂赛特,组成一个家,
保护她,远离风吹雨打。
她会生活在无尽的幸福中,
充满乐声与鲜花。

吉诺曼先生:
他们来了。

吉诺曼大姑娘:
我们走开吧,叫相爱的人们说说情话。

*
同样是OFC独有的小插曲,讲述的是马吕斯重伤回家后,与固执的祖父吉诺曼先生言归于好的情节,不过这段的旋律似乎没有在后续制作中出现过。

没有Turning,没有空桌椅,在小G之死后,连Final Battle都没有的OFC,直接加入了马吕斯回家的情节,事实上,书中的小马也确实对街垒中的事情只留下了模糊的回忆,他甚至无法确定那是真的,然后就沉入了能与心爱的珂赛特结婚的巨大惊喜中。在这一点上,OFC仍然忠实于原作。可在听惯了空桌椅中那段痛彻心脾的独白以后,这样的安排却显得突兀而不真实。它让我想起原作里那怎样也无法忘记的一段。

——我想起来了。
——什么事情,父亲?
——你不是有一个知己的朋友吗?
——有,古费拉克。
——他现在怎么样啦?
——他已经死了。
——这样也罢。

当时我问自己,难道就只有这样?然而,当翻到后面马吕斯的回忆时,我才发现,这真的是ABC们的名字最后一次出现了。那样珍贵而温暖的一个个名字,连血痕也没有留下就在心头逝去,只依稀留下梦的余波。所有这些宝贵的、苦痛的、勇敢的、可爱的或悲惨的人,这些怀着伟大的理想的热火朝天的人,他们是梦中之影还是真正存在过的?马吕斯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

这是否也算后来制作人加入了Turning这些曲目的原因之一呢?我无法确定。然而,能有这些后来增添的曲子和情节,的确难能可贵。因为OFC缺失的部分,终究有人做出了回答。它多少给了观众一些慰藉,而我们,也比迷茫的马吕斯要幸运得多。

8. 明日曙光

Epilogue: La lumière, OFC

冉阿让:
我不再孤独一人,
我是幸福的,
离开之前,
我又见到了你的微笑。

珂赛特:
父亲,我的父亲,您要活下去。
您会活的,我要您活下去,听见了吧!

冉阿让:
噢,珂赛特,你不许我死。我会听从的。

光明就在人心中,它也会烧光殆尽。
你们要彼此相爱,才能走过黑暗,
只要世上仍有傲慢、无知和悲惨。
光明必将来临,在公正的晨曦,
终将宽恕罪孽,主将降临大地。
珂赛特,爱他吧。
马吕斯,爱她吧。
彼此相爱者,亦当爱上帝。

Epilogue: C’est pour demain, 1991

合声:
为了人民的意愿,这呼声从不湮灭,
歌声永会重生,听啊,已经再次唱响,
为了照亮大地,为了改变命运,
长夜黑暗散尽,终会诞生光芒。

光荣之日必将降临,在通向理想的征程上,
人人将弃恶从善,将把进步弘扬,
即使一朝梦碎,也决不放弃希望。

你会加入我们的征途吗,坚信人类的理想?
一座街垒倒下,千百座升起在前方,
为了人民的意愿,听那远处战鼓洪亮,
那是宣告美好未来,为了明日曙光。

你会加入我们的征途吗,坚信人类的理想?
一座街垒倒下,千百座升起在前方,
为了人民的意愿,听那远处战鼓洪亮,
那是宣告美好未来,为了明日曙光。

明日曙光!

*
Epilogue,实际上91版在合声之前还有让叔去世与珂赛特马吕斯夫妇告别的一段,与英文版的台词基本完全一样,偷懒直接省去了。

OFC的终曲,名字是“光明”,直接取自原著台词,因此也没有按韵翻。在书中,冉阿让临终前曾对珂赛特夫妇说:“我看见光亮……”,或许就是题目的来源。这里除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关于拯救的主题,还有光明和上帝降临的含义,是直接由让叔说出的:只要世上仍有傲慢、无知和悲惨,人们就仍需彼此相爱,才能见到基督,走出黑暗。很奇怪地,OFC这段的用词让我想起Lesmiz的开篇——只要这些不公的现象在世上存在一天,所有与本书同样构思和主题的作品,都不会是无益的,虽然二者主题原本不同,如同两条在面前展开的岔路。

而91的Epilogue,印证了这一点。与英文版革命之歌变天堂之歌不一样的是,法语版抛弃了圣经的用典,也不再处处透着基督教天国的暗示,而是明确地强调了永不放弃未来的意象:人们在征途上,即使一朝梦碎,也绝不否定希望。主的花园不复再提,取而代之的,是OFC里安灼拉曾经唱出的希望之歌:长夜笼罩,点燃火光,改变命运,照亮大地。而“人人将弃恶从善,将把进步弘扬”这一句,同样直接取自原著中“从假到真,从恶到善,从黑夜到天明”的那段表述,最终,它将使人类达到理想。革命与天国的道路,并未模糊地和解,而是如此鲜明地呈现:冉阿让终其一生背负十字架走向受难地的苦役之路,以及觉醒的人民不断向上攀登,以求扭转悲惨世界的斗争之路。前者摆脱枷锁得到安宁,后者战斗到底永不止息;一条通往救赎,另一条通往进步。

它们可能等同吗?不,就像雨果对奈瓦尔所说,上帝和进步从不能混为一谈。革命的失败就意味着进步的销声匿迹吗?不,进步是人民永久的生命,在和平普及大地之前,它总是以革命为驿站的。毕竟,光明总会重现,晨曦与复活是同义词;毕竟,在为人民而战斗终生的国民公会代表面前,是卞福汝主教真诚地请求他给予自己祝福。

最后,回到光,回到明日,即使仍活在黑暗中。正因前路黯淡如此,才需要踏上那条追寻光明的永无休止的道路,就像没有谁比瞎子更喜爱阳光。

-Bluefarewell
5月13日

Les Misérables两版法语歌词细节(二)(作者:Bluefarewell)

谢谢大家对渣翻的厚爱><继续写下面的。

前篇链接:

Les Misérables两版法语歌词细节(一)

4. 1832年6月6日黎明

L’aube du 6 juin, OFC

安灼拉:
我命令有家室的人出列。
父亲们,你们仍有孩子要抚养。
我需要四个志愿者,
跟我去重建街垒,
你,弗以伊;你,公白飞;
不,若李,你不行;你,博须埃。
还要一个人,必须是单身。

马吕斯:
最后一个子弹夹,留给我。

安灼拉:
不行,马吕斯,留下。对我们来说,你是已婚者。

冉阿让:
年轻人,留下吧,你的领袖已发话。
让我来当最后一人。

安灼拉:
这一位是从哪里来的,
先生,您是谁,在这儿做什么?

冉阿让:
今夜我已考虑清楚,你们需要我。
我老了,孤独一人,没什么用。
为了进步的事业,我愿意献身。

安灼拉:
您看起来忠诚可靠。
是的,先生,我相信。
如果您自愿加入,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
我都要致以感谢。
您救了我的朋友。

冉阿让:
不要谢我,我有个请求。

安灼拉:
先生,请说,是什么?

冉阿让:
处决这个密探。请让我动手。

沙威:
扭曲天理,黑白颠倒!!!

安灼拉:
我们都同意。
这个探子是您的了。

伽弗洛什:
当心,一队小分队要来破坏街垒,
还有其他的士兵,在后面打了埋伏。

安灼拉:
都出去吧,朋友们。

沙威:
过不了多久,我们在天上再见!

*
小插曲,在OFC里出现,91版里没有特殊对应的曲子。专门挑出来是因为这一段是对原著的忠实还原,此外也能看到大E不多的八卦的一面——不让小马和小兔牙去,领袖同志您对部下们的情感状况知道得很清楚么XD 咳,不过若李、博须埃还有忘了名字的姑娘三人间的复杂关系,好像还真不是简单一句单身与否可以概括的……
另外一个有趣的,就是这里的小警察了,尽管抗议公理颠倒和嚷嚷着天上碰面都是原著剧情,不过那难得的三个感叹号实在有违小警察……呃……淡定……(?)的形象。但这个“天上见”的梗后来又在小G牺牲时出现,这次可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5. 与我同饮/悲伤之夜

La Nuit d’angoisse (OFC)

弗以伊:
为何要举起枪口,
只为与加害者对抗?
为何要掌握权力,
只为推翻暴君,再度凌驾人上?
若游戏规则不公,
又究竟为何祈望?

公白飞:
这或许是最后一颗子弹,
最后一次幸免。
干杯吧,朋友,
在致命一击之前。
在死亡来临之际,
请把我的杯子斟满。

安灼拉:
来吧,朋友,
拉马克已经去世,
我们敬佩他的英勇。
可他没有死,
他是苦难者的旗帜。
我们一无所有,
因此,让我们不懈坚持,
巴黎必将属于人民,只待明日。

弗以伊:
你可记得往日幸福时光?
你可记得我们的誓言?
你我年岁加到一起,
仍不到四十余年。

合:
你可记得往日幸福时光?
你可记得我们的誓言?
鲜花、衣衫与绸带,
还有恋人的私语万千?
你可记得往日幸福时光?
你可记得我们的誓言?

Souviens-toi des jours passés ?(1991)

弗以伊:
你可记得往日时光?
还有那歌曲,我们曾高唱?

勃鲁维尔:
你可记得爱之春天,
还有那些花儿般的姑娘?

若李:
为我们,她们曾敞开心怀,
和爱情的温床。

三人:
让我们干杯,祝她们健康!

格朗泰尔:
你可记得往日时光?
当命运来临,不要害怕死亡。
人生苦短,大梦一场。
觥筹交错,燃尽余生,
生命消逝,不过虚妄!

男声:
你可记得
往日时光?
你可记得
年少轻狂?

女声:
你可记得
往日时光?
你可记得
年少轻狂?

女声:
愿神圣友情地久天长。

男/女声:
友谊之酒,杯中流淌,

男声:
让我举杯,祝你健康!

女声:
让我举杯,祝你健康!

马吕斯:
等待枪弹降临,等待拯救,
没有珂赛特的生命,
只是无意义的空想,
若我死去,珂赛特,
你是否会为我哭泣?
珂赛特,你是否会
因我神伤?

*
(因为个人最偏爱这首,所以拉拉杂杂写得特别长,大家包涵~)
OFC的La Nuit de l’Angoisse,发生在小E殉难之前,不同于英文版的沉痛和悲悼气氛,从歌词的安排上看倒更像是Drink with me一曲的前身。因此,我把它和91的DWM相提并论。这两段虽短,难度上却不输篇幅更长的人民之歌。

悲伤之夜,是一幅群像。每人吟唱着或哀伤或激愤或沉着的语调,交汇在一起,像极了原著中《在深渊中如果不谈话,又干什么呢?》那一段的描述。

Feuilly(没错,又是Feuilly)一开口,我几乎呆掉——这难道不该是格朗泰尔的台词?质问采用暴力的意义,直截了当地问:如果规则不公,祈愿又有何用?难道推翻暴君只是为了重蹈覆辙?这份腔调实在不像是书里豪放又坚定,以拯救世界为己任的制扇工人,而应该属于那个什么都不信的酒鬼,那个即使在每个人眼中都激荡着起义的风暴时,还会干脆了当地说“你们的革命在我看来实在是可有可无的”,怀疑一切的酒鬼。

继续看下去。前四句唱出后紧接着是公白飞的旋律,尽管歌词是感伤的,调子却并不消沉,一气呵成。连庄严又温和的向导公白飞也感叹起了“在死亡来临之前,请把我的杯子斟满”,街垒里的形势似乎把每个人都变成大R上身了:)兴许,后来R的形象确实是OFC这些细节的综合吧。

Feuilly的悲哀和公白飞的感叹后,是安灼拉,坚定得一如既往,他的旋律也没有变,仍是在ABC咖啡馆中指挥若定的那一段。我有理由相信,这样的大E确实堪称领袖,是在明知情势无望之后仍然会精神饱满地宣告“展望未来世界”的人。

(至于调子的欢脱度和动次打次的违和感就不吐槽了,至少OFC的演员爷爷气势十足嘛……)

三人的唱段之后,DWM的旋律响起——这就是“与我同饮”在OFC中第一次出现。无论是信者还是怀疑论者,此时都怀念起了往日幸福时光,青春,誓言和爱情。“你我年岁加到一起”那句,便是直接改编自诗人勃鲁维尔那首动人的抒情诗,是发生在这深渊中的一线平静。

They were schoolboys, never had a gun. 想到ABC们牺牲时的年龄,不由心里一痛。正如歌词所写,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不到四十岁,却早早地消逝在孤零零的街垒上,只留下一个幸存者,空桌空椅对凄凉。

扯远了,来说歌词。Feuilly的歌词虽然只有四句却让我为难了好久,因为手头翻到的几版法语歌词里全都没有涉及到标点问题,而这个细节却是致命的。标点决定了断句的位置,后者又直接关系到整句的性质。在断句无法确定的情况下直接产生两种可能:疑问和设问。一字之差,天差地别。前者是最终我译出的这种情况,后者,却可能是另一种效果:

为何要举起枪口?
为了与加害者对抗。
为何要掌握权力?
为了推翻暴君,不再凌驾人上!

这种自问自答式的近似国际歌的气势,倒是像Feuilly本色了。

不过,鉴于Feuilly在OFC里承担的酒鬼功能(……),加上也有tirer/meutre和dominer/dominateur的对应词域,和朋友讨论下来,感觉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这段的用词严厉度比英文版强得多,如果说英文版还只是抽象式的“难道生命不过一个谎言”,法文版却直接提出了对手段的质疑和对目的的思考——为了他人钳制思想和破坏自由,而用暴力手段挑战统治者,尔后再度获得统治,那么一切的一切岂非只是一个循环?无论是犀利度还是激进度都比英文版上了一个台阶啊。

扯完OFC再来看91版,这段祝酒歌许多地方采用了四音节形式的译法,希望尽量能往原文的断句法上靠拢。人物方面,大R出现后Feuilly就自动让位,开心地和若李小诗人一起怀念起了姑娘,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还是让酒鬼做嘛:)于是91版大R也尽职尽责地承担起了搅局功能,专注给大家泼冷水一百年……这里还是有些很有意思的细节,比如N’aie pas peur quand l’heure viendra. 原本的疑问句变成了虚拟式下的祈使句,从“你是否害怕死亡?”到“不要害怕死亡!”,与后面的“人生苦短,大梦一场”联系起来,似乎见证了从怀疑论走向彻底的否认,而“生命消逝,不过虚妄”(直译:Your death is for nothing)也是对这一点的证实吧。不过这台词倒不像对E说的,更像是一种夹带着苦涩的自嘲,独白性质强于疑问性质。(裘卡姑娘做过一个四版DWM里的R对比,感觉法版R更接近肉排和GB小哥演出的这种“感慨”和“自嘲”的效果,而我很难相信AC叔叔或者Joe的R能当面对着E唱出这种台词还不崩溃。)所以,大概法版R比较接近书里那种醉劲儿一上来就开始感悟人生没边胡扯最后得出个结论——“我啥都不信!”的家伙XDD (然则我也很好奇,这段法国人到底怎么演啊?至今好像看不到相关视频,嘤嘤嘤……

R怀疑一切,然而出发点是什么?这是我从看原著得知R这个人物的立场起,就一直挥之不去的疑问。这种彻底的犬儒主义究竟出自天性的洒脱,还是由于见过太多苦难和失望而变得愤世嫉俗?至今没有答案。从法版歌词过少的信息里,也无从得知。都说大E复杂,可R的复杂和多变程度,也一点不输大E啊:)

6. 时光流转

Tourne, tourne.(1991)

枪口下的花朵,出发去战场,
那街垒只留存一晚上。
孩子们已倒下,肩并肩长眠。
也有母亲曾唤他们入睡,
亲吻他们的脸。
无名的英雄,不曾穿军装。
手握着武器,满怀着理想,
只有路石被血染,装点在墓碑上。
天真的学生,从没拿过枪!
徒留白发人,流泪到天亮。

一切都没变,
一切将如常!
岁月带来又一个孩子,
又一年要忙。
省省眼泪吧,还有愤怒和迷惘,
收起你的祈祷,既然传不到天堂!

流转,流转,流转,时光流转不停,
流转,流转,流转,时光不停流淌。
轮盘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
赢家永远是赢家,输家也一样。
一切都没变,一切如以往!
流转,流转,流转,时光流转不停,
流转,流转,流转,时光不停流淌。
(部分译文参考了E大的英译中版本)

*
这段歌词OFC里没有出现,是91版根据英文版后加的,其意相差无几。它的第一句,是促使我写这篇东西的直接原因。

Ils sont partis, la fleur au fusil. 枪口下的花朵,出发去战场。

La fleur au fusil这一句,初次听到时我激动得发抖。因为,它正呼应了看到安灼拉而垂下武器的军官那一句话:“我感觉自己要去枪杀一朵花。”(Il me semble que je vais fusiller une fleur.)

不同的是,这里的战场之花,不再是屠杀者看到那个阿波罗般的青年后,因他的明洁风姿而发的单纯感慨,而是献给所有牺牲在街垒上的青年们的赞歌。临刑前高呼未来万岁的诗人,至死不忘扶持他人的公白飞,最后一刻终于坚定地喊出共和国万岁的格朗泰尔,身中八枪而屹立不倒的安灼拉……这些折于炮火下的花朵,却是代表了革命,激情,理想和未来的至极浪漫。

法文版的歌词,似乎更人性化一些。比起“No one ever told them that a summer day can kill”的犀利残酷,这些劳作的女人们,她们却唤这些孩子为花朵,叫他们是英雄;想到他们的家人,独守在家的母亲……他们离去,徒留一个个家庭,泪水涟涟。

这一段,我很喜欢电影版里的设计。街上的女人们洗着血痕,轻轻唱起哀悼的歌,歌声飘进重伤的马吕斯的梦境,将他猝然唤醒,他带着一身的伤痛,艰难地走上楼梯,回头看空空荡荡的缪尚咖啡馆,青年终悲恸不已。

哭泣吧,哀悼吧,然后继续前行。逝去的,终将成为亲切的怀恋。

后篇链接:
Les Misérables两版法语歌词细节(三)

Les Misérables两版法语歌词细节(一)(作者:Bluefarewell)

写在前面:

这篇东西是关于音乐剧《悲惨世界》两个法语版本,即1980概念版(下简称OFC)和1991Revival版唱词中的一些小Neta。说起来得感谢Neige给我洗脑,她跑来找我的时候说还不抛弃英文版跟我一块来萌法语版,听几遍下来果然萌,想到关于LM的英译诸多,法译倒似乎没怎么见过,加上前两天和风铃姐闲聊,最后决定写个汇总的,权当抛砖引玉。由于精力和兴趣所限,只总结了和ABC们有关的部分,现贴出来供大家一笑,也顺便为我一波三折的求学路攒RP…………TAT

关于唱词,基本上都是我自己译的,参考的是网络上贴出的OFC和91版歌词,也有参照法英对照版和部分中文版。虽然有些地方为顺口而尝试了押韵,但并未按照可唱版的标准来译。此外,为了句子通顺和结构美观,一些地方也采取了意译+句序颠倒的做法,倒是跟译诗的方法有点像了(虽然以我的水平肯定还做不到译诗这么高级的东西,囧)。由于时间仓促,又非专业翻译,自然会有疏漏和错误之处,还请大家不吝赐教:)

*注:所有译名均采用人文社1992年李丹、方于译本。

曲目:

1. Les Amis de l’ABC ( ABC Café )
2. Rouge et Noir ( Red and Black )
3. A la volonté du peuple (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 )
4. L’aube du juin 6 (OFC, The dawn of June 6 )
5. Souviens-toi des jours passés ? / La Nuit d’Angoisse ( Drink with me/The night of anguish)
6. Tourne, tourne ( Turning, turning, 1991)
7. C’est la faute à……/ La mort de Gavroche /Marius ( Little people/ The death of Gavroche)
8. Epilogue: La lumière / C’est pour demain ( The Light/It will come Tomorrow )

1. ABC咖啡馆
2. 红与黑
3. 人民之歌
4. 1832年6月6日黎明(OFC)
5. 与我同饮/悲伤之夜
6. 时光流转(1991)
7. 都是伏尔泰的错/伽弗洛什之死
8. 尾声:明日曙光

1980版歌词(法语):OFC
1991版歌词(法英对照):Revival

1. ABC咖啡馆

Les Amis de l’ABC, OFC

安灼拉:
六点,时间到了。所有人都在,很好。
朋友们,听我说,
确保没人打扰,每人轮流发言。
你从交易所桥那边回来,
古费拉克,你先讲。

古费拉克:
交易所桥那边一切已部署妥当,
格朗泰尔已等在梅恩便门,
雕刻工和云石工人仍在迟疑,
但蒙特勒伊的泥瓦工将会加入我们。

安灼拉:
拉马克将军去世了。明天我们将为他送葬,
失去了他,祖国的土地只是一座坟墓。

公白飞:
他是人民之子,一位伟大的将军。
即使是皇帝都赞赏他的英勇。

弗以伊:
我们应该为他的理想而战,
他的心属于人民,他已宣告。

安灼拉:
他没有死,
拉马克活在每一个倒下的人心中,
他是一无所有者的旗帜,
巴黎的街道属于我们,
明天,自由将与威权对抗。

弗以伊:
圣安托万区的人们已拿起武器,
蒙特勒伊便门的军火商也与我们一起,
他们在分发子弹,
还有双管步枪。

安灼拉:
卫队仍在监视,还未进行干涉,
只待明天挑起事端。

古费拉克:
第六龙骑联队部署在则肋斯定,
第十二轻骑联队尚在待命,
庞坦区已聚集了三万士兵。

马吕斯:
他们为了一口面包,不惜残杀手足!

安灼拉:
为了明天,
让我们全力以赴,因为我们一无所有。
奋力一搏,破釜沉舟!

Les Amis de l’ABC ,1991

公白飞:
安灼拉!
交易所桥那边一切已部署就绪!

弗以伊:
民众已聚集在梅恩便门。

古费拉克:
雕刻工、云石工们已沸腾,
渴望加入我们。
蒙特勒伊的泥瓦工也会全力以赴。

安灼拉:
朋友们,时机已至。
近在咫尺,敌人伺机而动。
我们要当心,别让酒精冲昏头脑!
酒馆里高谈阔论,再容易不过,
而国民卫队手里,可是真枪实弹!
我们要让心中的烈火点燃,
传遍巴黎的大街小巷。
局势已不容有失,
人民武装起来,会像浪潮汹涌!

*
无论是OFC还是Revival,两版法语台词在细节上都很好地对应了原著,这段唱词“Les Amis de l’ABC”,就是原著第四部《卜吕梅街的儿女情和圣德尼街的英雄血》第十卷《一八三二年六月五日》中的《埋葬:再生之机》这一章。差别在于OFC对于这一段的描写非常详尽,日期、起义前后经过、乃至骑兵联队的部署,都能在书中见到(详细得有点过头,简直是考翻译巴黎地理TAT);1991版对此进行了简化。另外,OFC的古费拉克同志就是勋伯格爷爷自己……

关于拉马克将军的逝世,并不是小G跑来报告,而是直接由大E唱出,然后众人哀悼决心造反。对待拉马克的问题上法版比英语版人性化一些,至少还给了一段实实在在的赞美而不是“拉马克挂了啊哈哈哈哈机会来了”……(Neige说她当年就是看了这一段导致对大E的好感度下降||||)但是调子为什么是那样欢快的啊囧,欢脱得我几乎出戏,尤其是后面“悲伤之夜”里它又出现了一次,简直成了大E主旋律,于是再次一秒出戏……另外,原著里明明一帮富二代们,居然还用“一无所有”这种唱词!咳,不过OFC整体涉及革命的情节都是很激进的(比英文版猛多了),Feuilly那句“他的心属于人民”,直译是“他属于左派”(这句不确定,请高手鉴定),激进得一览无余…………

两版都提到了梅恩便门,这个地方在英语版中被忽略掉了,著名的不争气的大R把男神气跑情节所在地XDD。搞笑的是OFC直接略过这段,还给R洗白了——“格朗泰尔已等在梅恩便门”(难道是因为派来说情的R太不靠谱才导致大家“仍在迟疑”?),看上去跟一个热心革命的大好青年没两样。悲摧的是OFC里的大R只出现了这么一回,后面的情节统统木有,喝酒摔瓶子啦调戏小马啦质问革命意义啦完全消失,就更别说喜闻乐见的ERG一家三口的互动。挽回了在男神心中的形象丢了戏份,这到底是福是祸啊R……

不过,虽然大R角色被砍,上面提到的情节倒是没有完全删掉,只是被其他ABC成员瓜分。比如R&B里和小马的对手戏由向导同志担当,DWM里怀念过去和提出质疑的角色变成了Feuilly(OFC的Feuilly特抢戏),等等。后来的英文版大概就是综合了这些ABC成员在法语原版中的特质创造出了现在这个大家喜欢的R吧:)

91版相对简单一些,也省去了翻译地名的麻烦。据风铃姐说91基本上就是英文版的歌词再翻过去的,因此我们就看到了大E劝告众人“酒馆里谈天说地固然容易,对方可是荷枪实弹”的情节。有趣的地方在于“别让酒精冲昏头脑”一句的细微差别,英文版和电影版里貌似E这句话是直接冲着R说的,而法语版是“Ne laissons pas le vin nous monter à la tête.”第一人称复数形式,即“我们”而不是“你”。看来领袖大人是担心大家都鸡血上头,而不是专门警告某个整天酒瓶子不离手的家伙别喝多了……

2. 红与黑

Rouge et Noir, OFC

马吕斯:
我一生从未见过这景象,这陌生的美丽姑娘,
或是这一切不过是个谎言,就像梦境一场?
我从未梦到过像她这样完美的女郎,
让人找回自己,生命如诗一样。

红,是愤怒的人民,
黑,是大地的希望,
红,是我澎湃的热血,
黑,是没有她的哀伤,我因她而苦,为她痴狂!

她每日午后出现在花园,
那一两个小时,将我不幸的人生照亮。
而当她消失,便带走我所有勇气,
我茫然无知,不作他想,
一切该如何是好,
除了战死沙场?

红,是愤怒的人民,
黑,是满心的忧伤,
红,是我澎湃的热血,
黑,是我无望的爱恋!

公白飞:
马吕斯,你太夸张啦,
爱神自有它的道理,
但它不会把你抛弃。
它会听到你的祈祷的,
只要你真心实意。
明天,你就能再见到她。

马吕斯:
红,是我澎湃的热血,
黑,是我满心的忧伤。

众:
红,是愤怒的人民,
黑,是大地的希望。

Rouge et Noir, 1991

安灼拉:
你迟到了!

若李:
出了什么事,马吕斯?
你莫不是在朝着天使发笑?

格朗泰尔:
喝口酒,跟我们说说!

马吕斯:
或许是吧!你说她是个天使?
原来这就是原因,
她的光芒照亮了我的灵魂,无所遁形!

格朗泰尔:
我的酒瓶都见底了,
马吕斯倒是照见了太阳:
他的小提琴都快跑调了,哈哈哈!
我们正要奔赴战场,
这儿却来了个上情场的唐璜!
这可比歌剧还好看哪。

安灼拉:
歌剧落幕了!
黑夜已经来临,
但人民的声音在歌唱,
这是时代的飓风,在觉醒的人民中央。
若没有献身的觉悟,
就请转过身去,回家歇息。
朋友们,钟声已响起,
是时候了,重占巴士底狱!
红——是愤怒的烈焰,
黑——是愚昧的长夜,
红——是世界的新生,
黑——是弱者的毁灭!

马吕斯:
啊!若你们见到了她,
或许就能明白我的柔情,
一见倾心,甜蜜又忧伤,
啊!若你们能见到,
她凝视我的那一刻,
就能懂得我倍受煎熬的心。
一道激情的光芒便能点燃世界,
有如革命的火焰。

格朗泰尔:
红——

马吕斯:
是我心燃烧的爱火,

格朗泰尔:
黑——

马吕斯:
一刻失去她,我便在地狱!

众人:
红——

马吕斯:
是正在萌生的爱情,

众人:
黑——

马吕斯:
是逐渐熄灭的光芒!

安灼拉:
马吕斯,醒醒!从云端下来吧,收起你的意外之喜!
听这召唤我们的声音,让你的小心灵冷静冷静!
我们是为了更崇高的事业奋斗,
渺小的生命不值一提!

众:
红——是愤怒的烈焰,
黑——是愚昧的长夜,
红——是世界的新生,
黑——是希望的毁灭!

*
在OFC里,《红与黑》这首是出现在ABC咖啡馆情节之前的,91版则大致保持了和英文版相似的结构。老实说OFC安排的这个顺序非常囧,上一首里马律师还跟着安灼拉和小G在街头慷慨陈词呢,下一秒就不知道怎么的碰见女神了,而且抒情还抒得挺乱,照理说红与黑应该是两种对立色,到了OFC这儿,黑色一会儿是忧伤一会儿又是人民的希望。或许是在这一首里群众情感已经被激发起来,所以紧接下来的ABC那首就变成货真价实的“安灼拉和他的副将们”了。

虽然小马一如既往地满口女神女神,不过OFC的安灼拉根本懒得劝他,反倒是万能的ABC政委(等等!)跑过来开导了几句,不愧是知心哥哥公白飞。而到了91版,调戏小马的任务就交给R啦。咳,这段的腔调读起来真是跟任何一首19世纪前期的抒情小清新诗没两样。

好玩的是91的文艺版大E,R跟他乱嚷嚷什么歌剧,他倒是也不恼,还特淡定地顺着R的话茬把这段给接过来了:)歌剧落幕,剧院已经关门了年轻人,但革命还是要闹的啊,连重占巴士底狱这种词都唱出来了,可见法版的激进度。最后劝小马,“Descends de ton nuage!”这句让我一边翻一边笑,本意应该是“别做梦了!”。不过大E用的动词是“降落”,加上字面意思,就被我搞成了“快从云里下来吧,没人关心你寂寞的小心灵”(petit coeur)。虽然也有“没觉悟的人请回家”这种严厉的措辞,但总体感觉上,法版大E对众人的劝导少一些,也更坚定一些,连带着唱词也有了更浓厚的浪漫主义感——或者该说,法版的歌词普遍比英文版要文艺几分啊。

3. 人民之歌

A la volonté du peuple, OFC

安灼拉:
为了人民的意愿,
为了进步的明天,
在心头斟满叛逆的美酒,
致未来,忠诚的朋友!

尽管长夜笼罩,
我们仍愿点燃火光,
为了改变命运,
将大地照亮!

田野正待耕耘,
我们要赢得战争,
荡清人世苦难,
让和平的果实如金色的麦穗,
飞舞在自由之风中。

为了人民的意愿,
为了进步的明天,
在心头斟满叛逆的美酒,
致未来,忠诚的朋友!

尽管长夜笼罩,
我们仍愿点燃火光,
为了改变命运,
将大地照亮!

为了人民的意愿,
我将献身于此;
若要为之牺牲,
我愿从我开始:
愿希望的纪念碑上,
最先刻下我的名字。

众:
为了人民的意愿,
为了进步的明天,
在心头斟满叛逆的美酒,
致未来,忠诚的朋友!

尽管长夜笼罩,
我们仍愿点燃火光,
为了改变命运,
将大地照亮!

A la volonté du peuple, 1991

安灼拉:
为了人民的意愿,
为了进步的明天,
在心头斟满叛逆的美酒,
致未来,忠诚的朋友!
若你的心声激荡,
像那远方战鼓敲响,
为了全人类,
仍有不灭的希望!

公白飞:
我们将筑起街垒,
象征新时代的开端。
我们将踏上征途,
在神圣法兰西大地心间。

古费拉克:
从此我们都是战士,
我们的队伍勇往直前。

众:
为了人民的意愿,
为了进步的明天,
在心头斟满叛逆的美酒,
致未来,忠诚的朋友!
若你的心声激荡,
像那远方战鼓敲响,
为了全人类,
仍有不灭的希望!

弗以伊:
为了人民的意愿,
我将献身于此;
若要为之牺牲,
我愿从我开始:
愿希望的纪念碑上,
最先刻下我的名字。

众:
为了人民的意愿,
为了进步的明天,
在心头斟满叛逆的美酒,
致未来,忠诚的朋友!
若你的心声激荡,
像那远方战鼓敲响,
为了全人类,
仍有不灭的希望!

*
著名的人民之歌。关于这首英文和法文版的差别,E大已经很详尽地写过了。简而言之,从视角而言,英文版的关键词是“你”,而法文版的关键词是“我们”。

前者,热烈而忘我,着眼于听众,是对眼前人的质询,是对是否有决心和信心将革命进行到底的灵魂拷问,是耳边传来人民之歌时合着战鼓激荡的回声;后者,高贵悲壮,没有质问,没有鼓动,是黑暗中压抑的街垒上降临的一线光明,是披发的天神驾着星星组成的战车,高声说,哪怕眼下夜幕弥漫,哪怕街垒孤立无援,然而,希望终会来临。

(抱歉,一不小心就扯多,也许我太煽情了。)

“为了人民的意愿,为了进步的明天”,这种近似于祝酒辞式的形式两版都没变,差别是91版里加入了ABC众学生的戏份,不再像OFC一样是大E一个人的剖白。在祝愿明天之后,又加入了“为了全人类的希望”这句,把主题再次提升了一个高度。另外纪念碑这一句改由Feuilly来唱,也很符合他的工人身份啊:)Feuilly在英文版和91版中都被定位成了坚定热情的类型,这大概就是这个角色经常是大E替补的原因?

比起英文版和91的革命基调,OFC虽然没有“为了全人类”这样直接的台词,但无论是用词还是配乐风格上来看,它都透着非常浓厚的法国气质。叛逆的美酒、金色的麦穗、和平、自由、忠实的友人……这种理想与至美交织的特点正是OFC所传达的,独一无二。(当然,既然连麦田都出来了,你叫它小清新版大概也是可以的……)

OFC的最后四句(“长夜笼罩”),也是副歌部分,在91的人民之歌里被删去了。然而它却在Epilogue中再次出现(Epilogue的歌词明天贴,跑题一句,法版的Epilogue我非常喜欢,比起英文版毫不逊色,宗教意味更弱,革命和进步意味却增强了),大概是重写歌词时有意重现的部分。

我说过,我第一次听到英文版的Epilogue时,就觉得这个情节的灵感不应该是主的盛世和救赎,而是大E在街垒上那段令人终生难忘的演讲。是这段演讲,奠定了雨果反复强调的“进步”意象,也是这段演讲,昭示了这群可敬可爱的人们,纵使世间苦难都尝遍,被打击被背叛甚至被消灭,却永不放弃的精神。而法版Epilogue把这段独白保留在了最后,或许证实了这个观点吧。
相反,OFC倒是没有最后这段人民之歌复现,只到让叔和小C夫妇重逢后结束。不过它也是有迹可循的,因为,这一首的标题叫做“La lumière”,也就是“光明”。

光明。永远是光明。处决蒙昧,祛除谬见,带来理想。复生,前行,希望,永远美好的名词。从黑夜到白昼,从欲望到良心,从地狱到天堂,从物质到心灵。从七头蛇开始,以天使告终。

后篇链接:

Les Misérables两版法语歌词细节(二)

Les Misérables两版法语歌词细节(三)

Les Miserables:银幕,舞台与小说随想

电影上映之后,看过好几遍,在看的时候总忍不住有原著版,舞台两版,以及电影版的比较,于是零零碎碎地把其中一些想法记录下来。

需要说明的是,原著小说和电影都是可以反复观看的,所有的呈现的东西已经固定,但舞台版却不一样,它虽然有固定的框架,但也留给演员一些自由 发挥的空间,表演的细节灵活多变,不同的剧组不同的演员会有很多差异,甚至演出了很多音乐剧剧本中没有,看演唱会录像也不会看到的东西。这里我所描述的只 是我所见过的舞台版片段。

关于版本的一点说明:

法语概念版:1980年巴黎上演的法语版是《悲惨世界》音乐剧的雏形,与现在的舞台版有很大的差异,不过这一版没有留下过录像,这里提到法语概念版主要说的是录音。

舞台版:虽然全世界有不少地区剧院买了版权排过地区山寨版,但这里提到的舞台版只涉及Cameron Mackintosh制作的两个版本——从1985年伦敦首演开始的原版,以及为庆祝二十五周年制作的新巡演版。

关于原著:笔者读的是李丹,方于那个翻译版,所以有一些人名地名用了那一版的翻译,至于很多地方英文名跟中文名串着用了……大家懂的就好。

最后还是要说明:本文是流水帐罗嗦风格,剧透严重慎入。

——————正文——————————

1. 土伦监狱,在小说中并没有详细描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知道Jean Valjean在那里做苦劳役。原版音乐剧的开场,是劳役们忍受着烈日在狱卒的监视下做苦力,或佝偻或匍匐地跪在地上,叮叮当当,敲敲打打,唱着那节奏强 劲的Look down, look down。或许因为现实中的土伦是个海港城市,于是后来Jean Valjean的苦力工就跟船搭上了关系。在新的巡演版中,开场变成了浪花四溅的大船上摇浆,而电影中则是站在水里拉大船。电影开场从海底穿过残破的法国 国旗浮起来的视角很有史诗感,多人拉纤一齐喊号子也很衬开场曲的节奏,就是拉纤的时候囚犯们基本都是仰着望上看的,于是原版舞台的look down, look down, don’t look them in the eyes就显得好像不是那么贴切应景。

不过电影里”don’t look them in the eyes”其实给了我们的男一和男二第一次眼神交流的机会。

之后电影版做的一个很好的细节改动就是一眼万年(喂)之后的Javert警官,为了考察这个凶悍囚犯的力气,让他去扛倒下的桅杆,这算是给舞 台版补了漏洞,舞台版Javert怀疑变身市长的阿让这一笔提到的相当模糊而且缺少铺垫。大力士Jean Valjean扛起桅杆的那一刻伴随着加强的音乐,还是很震撼的。Hugh叔开场的造型也确实给人一种凶悍无比的危险人物的感觉。

* * * *

2. Jean Valjean被主教收留,偷走银器这一段,看过《悲》剧演唱会或者现场的应该知道Jean Valjean在一边偷东西一边逃走的时候还有那声惊世骇俗堪比防空警报似的高音假声took my fliiiiiiii~~~~~~~~ight!(当然也有舞台版V叔不这么喊的),结果刚出门就跟落入陷阱似的直接被群众举着火把围剿(就那一嗓子喊 得,谁都知道你干了无法无天的事还要逃走了),被扭送回来,主教穿着睡衣光着脚出门迎接的场面。电影中的处理当然没这么写意,要更现实更接近原著一些。之 后Jean Valjean的忏悔,在新巡演版和电影中都增加了一点宗教象征物,电影中阿让在教堂中忏悔,身后摆着碎裂的受难像,在巡演版中也有Jean Valjean惊慌失措中抬头看见背景投影出的教堂顶端的十字架,灵魂突然被镇住了一样的感觉。

十分喜欢What have I done电影中Hugh Jackman的表演,Hugh叔一边哭一边唱的感觉让我想到了小说里写的Jean Valjean惊惶、羞愧、痛哭流涕的忏悔。

* * * *

3. At the end of the day是电影中我最爱的片段之一。舞台上掩盖在昏暗暮色中的穷苦人群就像一片蒙着灰尘的影子,你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有一种深切的社会底层的悲苦。电影却 是把那种沾满肮脏泥泞的悲惨形态清晰写实地呈现出来。”Righteous hurry past”的歌词镜头对应的是以Javert为首的警官在雨中打马匆匆而过。

我一直怀疑导演是不是也从新的巡演版中寻找过灵感——相比原版舞台的抽象写意,新的巡演版的确要写实很多,确实更有借鉴的价值。原版舞台上人 群散去,芳汀和女工在工厂门口领工钱这一幕,在巡演中则是视角从厂外切换到了工厂里,女工们在一条长桌前做工的场面。电影里的处理方式差不多。镜头的运 用,芳汀的服装,都很明确地表现了芳汀因在一群女工中太出挑而被众人嫉妒排挤。

这里另一个补漏就是化身马德兰市长的Jean Valjean之所以会轻率地把芳汀事件交给工头处理,是因为他猛然看见了前来报道的Javert在盯着他。在舞台版中Jean Valjean竟然会不顾芳汀的乞求眼神而匆匆离去,把这个女工的命运轻率地交给工头摆布,这一点偶尔会被人诟病。

* * * *

4. Javert与Jean Valjean再一次的相见多少显得有点喜感,这一段是电影新加进去的,也许要归因于跟前后衔接不紧密的音乐段落加上演员演唱宣叙段的功力欠缺。 Javert怀疑Valjean,上面提过的伏笔在这里衔接上了。舞台版中那段蒙太奇似的runaway cart和市长挺身而出救割风老伯是在芳汀被送医院之后。电影里则是再一次地向原著靠拢,Javert有一个从怀疑到否定自己,然后去找市长认错的过程。

顺便说一下,小说中的Javert被描写成高尚忠诚与阴险狠厉的结合体,无论面对谁都本色不改,而Russell Crowe叔扮演的Javert与市长大人碰面时看上去则是只剩下忠实,脸上写着“有问题找警察”的憨厚风范,颇有一点让人出戏。

* * * *

5. Lovely ladies和Fantine’s arrest与舞台版很接近。与原著能挂钩的细节是舞台上嫖客的殴打虐待换成了往病弱的芳汀衣服里塞雪,不过在原著中是往后背塞,电影里是往前胸塞。相比而言,后者显然要更恶劣一点……

大爱的I dreamed a dream,在电影里被放在了芳汀卖身之后的lovely ladies后面,而在舞台版中是芳汀刚被人嘲笑,被赶出工厂的时候。我非常赞同这个改动,因为后者给人的感觉其实只像是非常不走运地having a very bad day,而前者却是芳汀对自己生活的所有希望全部破灭的时候。这首歌是剧中的名曲,众人皆知它很煽情,但是据我所见过/听过的芳汀,真正能演绎好的其实不 多。一味悲壮愤怒撒狗血的会显得太夸张生硬,不够煽情的又觉得是隔靴搔痒情绪不到位。在电影中,导演本可以借助大屏幕实现舞台上无法实现的一些效果,比如 穿插芳汀的回忆或者其他画面达到渲染和煽情的效果,不过这里导演却没有这么做,他像舞台版一样把所有空间交给了演员,不仅如此他还只给了一个镜头,一个脸 部大特写,这真是对演员的充分信任。还好Anne Hathaway对得起这种信任,她的演唱层次分明,淋漓尽致,不需要穿插其他画面,你就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整个世界的坍塌,她的回忆,她那一点曾经仅 存的希望,以及希望被现实撕碎之后的,彻底的绝望和麻木。

* * * *

6. Confrontation其实是我觉得Russell Crowe发挥最好的段落,二人的配合个人认为比25周年演唱会还要好一些。

小说中这一段其实Valjean没有反抗就跟Javert走了,只不过他已经打算好了之后逃狱。而在舞台版中Javert警官很没用地被 Valjean一拳打晕,虽然Jean Valjean天生神力,但是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官实在显得很没职业水准。于是在电影版中,Javert警官还是不愧于其职业素质的,剑法不错,不过 Valjean还是成功跳水逃脱。这里看似埋下一个伏笔,那就是Javert警官不会游泳……虽然我觉得这个伏笔其实没起到关键作用。

* * * *

7. 小珂赛特唱云中城堡时候盯着看的街头橱窗里的洋娃娃,也是原著中特别描写过的。顺便提一下,最初的法语概念版这一段小珂赛特唱的是幻想着被一个王子解救, 后来英文版歌词改成现在的“云中城堡”,因为英文词作克莱茨莫觉得小珂赛特这年纪的小女孩还不会幻想男人,哪怕是王子……

Master of the house,电影中这一段褒贬不一,似乎贬的人更多一些。个人倒觉得这段处理的不错,与舞台版差别挺大,但笑点都挺有效的,镜头切换也并不太乱。顺口一 提, Cosette和Colette的笑点是舞台版一直就有的,不过这个笑点舞台版只用了一次,电影里用了三次……

* * * *

8. 说到新歌suddenly,就要说一下此剧灵魂人物Jean Valjean的感情问题(不谈感情人生不完整啊让叔)。十几年前另一个好莱坞电影曾有Valjean爱上芳汀的不靠谱滥俗套路,一直被人嗤笑。小说中的 Valjean生活中在男女之情这方面是个空白,而唯一填补了这个空缺的是珂赛特,Valjean对珂赛特的感情既是父女又似情人,他甚至会为了珂赛特多 看了Marius几眼而吃醋,也会对Marius抢走心头所爱萌生阴暗的嫉妒心。很明显导演有抓住这一点暧昧作文章的意图,尤其是饰演Valjean的 Hugh Jackman正当盛年,那身材怎么都显不出老态龙钟的老人味,于是导演索性让他秀性感,Valjean深更半夜进养女闺房衣冠不整的一幕引起了很多人的 注意,转移重点,导演绝对是故意的……

小说里描写Valjean的这种心理花费了不少笔墨,但是音乐剧的剧本里其实并没有涉及,所以电影除了这种点到为止的暧昧,就是加了一首suddenly,表现Valjean对小珂赛特的感情。这首歌在我看来不功不过,成为不了亮点也说不上败笔。

舞台上Valjean抱着珂赛特离开,紧接着场景转换到9年后的巴黎街头。而在电影中这一段除了加了一首新歌,另外增加了Javert对 Valjean的追捕。书中对这一段时间Javert对Valjean穷追不舍也花了相当篇幅,不过窃以为这一段颇有些鸡肋,虽然与舞台版比用实际行动和 过程表现了Javert执着精神,引出Javert的著名独唱Stars,但实际效果使剧情多了拖沓之感,Javert骑马追徒步奔跑的Valjean也 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 * * *

9. 1832 Paris: Look down,紧接在Stars之后。这一段是我认为全片场面调度表现最好的地方。

『巴黎有个小孩,森林有只小雀;这小雀叫麻雀,小孩叫野孩。
……假使有人问那大都市说:“那是什么?”它会回答:“那是我的孩子。”』

九年后的巴黎,镜头从鸟瞰这大都市的上空降落在了那小野孩身上,跟随着他去看这大都市的细节,一点点地展现巴黎的风貌:巴士底广场巡逻的军 队,旁边聚集着的大批贫民,平庸度日的中产阶级,乘着马车路过的达官贵人,慷慨激昂演说的大学生,各怀心事的听众……这所有的画面都集中在了这一首 Look down中。

于是不得不提一下电影中的小伽弗洛什,基本上满足我心目中原著对巴黎小野孩的描写。 『巴黎的野孩是恭谨、辛辣、横蛮的。他的牙齿怪难看,因为他的饮食差,他的眼睛美,因为他有智慧。』

小说中的小野孩跟巴黎的大学生走的很近。在原来的舞台版中Gavroche通常与酒鬼Grantaire最亲密,而在电影里却是和古费拉克。 在小说中,实际在街垒上跟小G互动最多的其实是Enjolras。印象最深的细节,是Gavroche在街垒上上下下嚷嚷着要一支枪——

『安灼拉耸了耸肩头。
“要等到大人都有了,才分给孩子。”
伽弗洛什趾高气扬地转身对着他回答说:
“要是你比我先死,我便接你的枪。”
“野孩子!”安灼拉说。
“毛头小伙子!”伽弗洛什说。』

在新的巡演中小G和大E的互动比原版更多了一些,当小G爬上桌子大声宣布拉马克将军去世消息的时候,大E把他从桌上抱下来这个细节非常有爱。

小说中的Gavroche是Thenardier家的孩子,Eponine的弟弟,音乐剧中并没有这个设定,不过舞台版中look down一幕,Gavroche特别介绍了Thenardier一家,有的版本中Eponine和Gavroche还会表现出很熟的关系。电影最初泄漏出 来的剧本里有Gavroche在Eponine死后跟古费拉克说:那是我姐姐。不过后来这个细节被砍掉了,电影的篇幅的确不适合掺和进太复杂的人物关 系……

另外,电影里的Look down里也提了一笔Marius的外祖父,虽然关于祖孙的矛盾和Marius他爹的渊源并没有涉及,不过也算是点出了Marius富贵人家跑出来的叛逆青年形象。这也算是后来Marius最终回归家庭,举行盛大婚礼的一个交代。

* * * *

10. 我必须要吐槽一下布景:好像巴黎就缪尚咖啡馆门口这么一条巷子似的,Marius家就在咖啡馆附近,Thenardier打劫就在咖啡馆门口,Javert随便巡个逻就到咖啡馆这儿来了,ABC之友们这集会地方真的像菜场。

另外电影中一脸憨厚面瘫的Javert一把揪着Gavroche的领子拎起来这个细节莫名地让我有点萌。这算是代替舞台版中Gavroche 认得Javert的伏笔么?这与原著中Gavroche对Enjolras揭发Javert奸细的时候说“还不到半个月,我在王家桥石栏杆上乘凉,揪我耳 朵把我从栏杆顶上提下来的便是他”有点异曲同工之微妙的萌感。在电影中这一个微小细节也能算是后来Javert把胸前勋章摘下来放在小G身上这个细节的铺 垫了。

* * * *

11. Red and Black (ABC Café)无疑是被缩减了很多,所起到的作用也就是承上启下的一点背景介绍了。关于ABC之友,音乐剧只凸显了Enjolras和Grantaire,电 影里倒是还有点古费拉克和公白飞的特写。不过原著中风流洒脱富有幽默感人缘最好的古费拉克在电影里却是更表现得有严肃和悲天悯人之感。原著中理性仁爱的公 白飞在电影里显得有点絮絮叨叨,比如对于Marius拿火药桶威逼军队撤退之后的马后炮唠叨,还有Enjolras把Javert交给Valjean时候 小动作抗议的细节。相比来说,原著中丑陋又绝不靠谱的Grantaire在电影里倒有点原著古费拉克的感觉。舞台版剧本中虽然没有多少戏份,不过在舞台这 个大空间中,不少演员们也能通过自己自由发挥的表演来表现ABC之友们的不同个性。电影就只能跟着镜头走,由于篇幅限制只着眼在ABC之友这个整体上了。

舞台版中Red and Black之后接着的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流畅过度到Cosette的In my life,铿锵激昂到儿女情长的转换让人想到原著中第四部的标题——“卜吕梅街的儿女情和圣德尼街的英雄血”。不过电影版中因为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挪了位子,也就没有这一段音乐的流畅衔接之感了。

小情人相会的院子给人的感觉很有雨果原著的描写,不过区别在于Marius没爬墙没进院子。拍电影漫天放蝴蝶什么的听起来很浪漫,不过实际镜头中似乎并没有怎么吸引眼球。Cosette的闺房也能让我联想到原著中的描写,当然原著中没有半夜衣冠不整闯进来的养父。

* * * *

12. 电影中的Eponine塑造也是介于原著和舞台之间。相比舞台版,原著小说里的Eponine恐怕要自私很多,甚至有一点怨毒,她不仅私藏了 Cosette托她转交Marius的信,而且有意图地将Marius指引进街垒,为的是要和Marius死在一起(原著中Marius本来没有打算去街 垒的)。舞台版的Eponine则要善良无私很多。不过在舞台原版中,one day more里当Marius犹豫不决时,是Eponine拉了他一把,促使他决定跟随起义队伍的,在Thenardier一伙来Valjean家打劫时 候,Eponine尖叫发出警告,这么做她的心理活动是想着害怕Marius以为她伙同Thenardier来打劫。所以舞台原版的Eponine多少也 会表现得有些私心。不过在新的巡演版中这一段唱词,这样的小细节也被剪掉了,于是舞台上的Eponine成为了不求回报善良无私的形象。

电影中保留了Eponine藏信的细节,这一细节对Marius没有追着Cosette而去,而是选择参加起义的缘由仍然有关键作用。

关于Eponine是否应该藏信,这样的细节是否有损这个人物形象,略有争议。个人认为添加这个细节倒是使人物性格更加丰满。且不说从小就懂 得欺负小Cosette,并且在Thenardier夫妇身边长大被教导得熟习坑蒙拐骗的女儿如何能这么无私,略有存疑,原著中连后期接近圣人的 Valjean也会在担心Marius会抢走掌上明珠而起阴暗心理,Eponine有这样的私心真的是再正常不过。毕竟她还只是个普通人,并不那么阴暗, 也不是浑身散发着圣光,她只是个无望地坠入爱河中的可怜人而已。

* * * *

13. One day more的剪辑似乎被很多人诟病,个人觉得不功不过。其实作为交代背景,渲染气氛,展现场面来说,电影基本上都做到了,结尾处稍显凌乱,而且,比起当年音 乐剧以新颖的舞台调度手法来展现类似电影的蒙太奇效果这种创举来说,电影的one day more只能说缺乏亮点了。

缪尚咖啡馆各方汇集,紧锣密鼓准备第二天的起义,其实说起来比原著中看起来更有计划。不过第二天实际参加起义实战的人的确比one day more中展现群众队伍少很多。这里还有Enjolras亲吻某劳动人民大妈的手表现亲民的细节,而在原著中Enjolras唯一的一吻亲的是第一个牺牲 的马白夫老爹的额头。

题外话地说,对于习惯了舞台版的观众,可能在看完One day more之后就有起身去厕所的冲动了,因为舞台版中one day more正是第一幕的结束,是音乐剧史上也常被人引作范例的经典第一幕结尾。

舞台版中虽然提到了要借拉马克将军的葬礼为契机起义,但并无葬礼这个情节,只有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由Enjolras领唱,然后带领着学生走向街头,one day more时振臂一呼,人群汇集,大队行走在街头,第一幕结束,然后第二幕直接开始造街垒。电影则是真的拍出葬礼,表现了一下大场面。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由Enjolras领唱加合唱的形式变成了真的大合唱。不过放在电影的这个背景之下也很让人感动。由几个人的清唱逐渐汇集更多的人声,然后镜头突然转到人 群全景,伴奏跟随着汇集起来的大合唱浮现,让人心为之一振。

“To the barricade!” 这一著名口号在电影中响起。虽然大闹葬礼,引起与军方的流血冲突,比起原著里默默盖起街垒来说显得有失策略,不过在电影中以这样的方式展现激烈冲突和大场面确实也很容易理解。

* * * *

14. Javert警官充当奸细和被小Gavroche揭发与舞台版差不多,不过被揭发之后的反应,舞台版警官只是嘴硬一下,跟学生打打嘴巴官司,然后直接被 Enjolras下令绑了丢一边。原著中警官是认命地完全没反抗。电影则还要特地表现一下警官的顽强挣扎,先让Javert冲着那太阳神一样的 Enjolras脸上来一拳,然后让太阳神反过来一棒把一脸忠厚老实不怒而威的警官打晕……这个全无必要的细节舞台版没有,原著更没有,于是我不厚道地猜 测是不是导演看书里对Enjolras的美貌描写太神化,忍不住想冲这高岭之花脸上来这么一下子把他打入凡尘么,但私心又说其实电影版的Enjolras 已经不那么神化和高高在上了,这一个细节只能说充分显漏了导演的恶趣味吧……

之后的街垒差点沦陷,Marius拿火药桶以玉石俱焚威胁勇退军队,Eponine为救Marius挡了枪口,这都是舞台版中没有,取自原著 的情节。最初剧本里小Gavroche对古费拉克说“她是我姐姐”还是被去掉了,只留下了Gavroche一个流泪的镜头,估计编剧也觉得这么写会很让人 摸不着头脑。之后Gavroche送信给Valjean与原著一致,原著中Marius要小G去送信是为了让他离开街垒,舞台版中也有在Enjolras 下令“让妇女儿童和为人父者离开”时,有学生硬把小G扛走的细节,可惜这伟大的小野孩却像是街垒上的小牛虻,自己偏偏总要飞回来。

顺便说一下Gavroche那首”little people”,在原版的法语概念版录音中这首歌原来叫“都怪伏尔泰”,歌词就是雨果小说的原文,这首歌当年曾经发行过单曲,登上过法语流行榜首,可以说 是《悲惨世界》法语概念版录音中最著名的歌。这首讽刺意味的儿歌在英文版中改成了小大人卖萌的”little people”,最初的伦敦版”little people”还基本保留了完整的一首歌,不过后来就越来越缩短,到现在这歌基本上没有了,沦为过场。在前些年的百老汇第一次复排中小G牺牲时唱的也不 是”little people”,而换成了一首用”look down”里Gavroche主题做调子的叫做”ten little bullets”的歌。

* * * *

15. Drink with me,在原著中是诗人让•勃鲁维尔的那首长长的情诗(勃鲁维尔也是原著中街垒上第一个牺牲的),在舞台版中是Feuilly领唱第一句的一首歌唱逝去时 光、歌唱生活和友谊的歌。在电影中领唱的却是舞台版里负责质疑的酒鬼Grantaire。舞台版中,这首歌里还有女声重唱部分,不过电影中比较忠实原著, 街垒战士中没有妇女,于是负责重唱部分的是Gavroche的童声。有一个小细节:舞台上的Enjolras一般是不参与合唱这首歌的,电影里却给了 Enjolras在街垒后若有所思跟着轻声合唱的镜头,让人觉得Enjolras多了一分温情,不过在原著里,Enjolras是只会在街垒的某个角落喃 喃念着他唯一的情人“Patria”(祖国)的人。

关于剧中非常有名的bring him home,其实在最初本来不应是bring him home这个调调。这里要提一下原著描写里Valjean读Marius信时的阴暗心理——电影版这里只显漏了一瞬,在书中这个心理活动描写得要更深一 些。其实舞台版创作团队最初就像要表现Valjean对Marius的嫉妒和阴暗心理,于是是为了让舞台版的Valjean看起来不那么圣人,他们曾经构 思过一首叫做Night Song的歌,是Valjean在街垒上对入睡的Marius唱出的心理活动,不过,这首歌在原来的法语概念版中并没有,是勋伯格先写曲子,然后克莱茨莫 再填词,而等这曲子写出来的时候,大家发现这歌调子完全不阴暗,而是像在宁静地祈祷,于是克莱茨莫就把歌填成了Bring Him Home这样子。这歌太适合Colm Wilkinson唱,可以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等他试唱完之后,整个创作组似乎都非常满意这个效果,结果原来构思的”Night Song”反而再没有人提了。电影中Valjean对Cosette的情感依恋,以及对Marius的敌意这样的感情线索有这样细微的体现,不过还是被街 垒上那首神圣祈祷般的Bring Him Home冲淡了。

舞台版中Valjean坐在街垒上,一束光从天空投下,他看着脚下倒头入睡的Marius唱完bring him home,而电影里的Valjean是在屋子里不知所谓地走来走去,就好像他茫然失措地四处找调似的,此处只能对Hugh叔表示无比的同情……

* * * *

16. Final Battle。小Gavroche之死总是把悲壮推向高峰的一个情节,尤其是在电影中他刚刚唱着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的把众人的情绪鼓舞起来之后,更增添了虐的感觉。不过电影中Gavroche捡弹药处理得很莫名,让人觉得小娃儿死得实在不值。

Enjolras那声”until the earth is FREE”在舞台版中也是一个高潮,最初的英文版中,尾音那声“FREE”一般都是不带唱的怒吼出来,后来的很多版本中这句变成了普通的唱出来,而电影的 处理方式则是近年来伦敦大E的处理方式:用拉长的高八度的高音唱出来,很有show off的效果。

之后的决战是原著的减缩版,让人联想到从不吝惜笔墨的作者那简短又惨烈的一句交代『博须埃被杀死了,弗以伊被杀死了,古费拉克被杀死了,若李 被杀死了,公白飞正在扶起一个伤兵时被刺刀刺了三下,刺穿了胸,只朝天望了一眼就气绝了』,最后只剩下开了外挂的Enjolras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 Grantaire共同赴死。

原著中的Enjolras连死的时候都开着外挂,身中八弹屹立不动,只有头垂下。舞台上街垒转过来展示的仰面倒挂躺红旗的Enjolras, 以及街垒下已死的小Gavroche,是全剧最震撼人心的造型。电影则是折中处理,既保留了原著的赴死情节,也有向舞台版致敬的扯红旗倒挂的镜头,虽然我 觉得这样的处理在电影里看起来有一些不伦不类。

之后的bring him home乐队间奏,导演本来也是想直接致敬舞台,展示倒挂的Enjolras和死去的小G,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这一段只剩下了Javert摘下胸前勋章别在小G身上。

如果按照原著和舞台版的形象,Javert是不是有这种怜悯心很值得怀疑,不过对于电影版来说,这也的确可以当作Javert内心软化以致最终自杀的一个推波助澜。

* * * *

17. 空桌空椅空对凄凉,导演依旧是只有大脸特写镜头,虽然Eddie同学的表现非常不错,但熟悉舞台版的人大概都在期待这一幕至少真会有phantom faces at the window, phantom shadows on the floor出现。原版舞台上的Marius一人坐在咖啡馆空荡荡的桌椅前唱,后面ABC之友们在昏暗的灯光下出现,甚至还会坐下,摆出平日咖啡馆众人的造 型,回忆浮现,恍如昨日。新的巡演版中这一幕却是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地上有turning中的妇女放在那里纪念逝去学生的蜡烛,最后ABC之友的灵魂出 现时各自站在一支蜡烛后,端起蜡烛,然后吹熄,慢慢地退出舞台,最后一个退出的是Enjolras。

小说中的Marius对于这段回忆只是淡淡带过,没有这么深沉痛苦的描写,音乐剧中的这首歌实在太出色,给Marius这角色博了不少好感。据伦敦原卡Michael Ball说这歌本来有被删去的危险,是他坚持一定要把这歌留下来——他的选择真是太明智。

18. Finale,尾声。舞台版是Fantine和Eponine出来迎接Valjean上天堂,这里Eponine的出现一直让人很莫名,也许只是因为这里想要两个女声来唱和声会更和谐。电影里换成主教来引导Valjean这个改编让人觉得最合适不过。

最后的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reprise展示的是千万群众汇集在巴士底广场上一座巨大的街垒上,逝去的人们摇旗高唱着somewhere beyond the barricade is there a world you long to see……镜头同时展示了巴黎城中很多街道都筑起了街垒。

虽然电影的末尾并没有特别表明,但从最初的剧本和主创人员访谈中都可以看出,这一幕想要表现的是1848年二月革命的场面,那一个月巴黎人民 在城中大小街道上筑起了不计其数的街垒,巴黎真正变成了街垒的海洋,结果是兵不血刃逼得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退位,终于完成了1832年起义未达成的目 标。

电影的Finale歌词也把they will walk behind the ploughshare, they will put away the sword改成了WE will walk behind the plough share, WE will put away the sword。虽然有那么多看似白费了的努力,白流的鲜血,但世界在这些冲击下总不是无动于衷的,正因为这些冲击它才在turning中缓慢进步,一步一步 获得阶段性的成功。也许对于无宗教情结的人来说,they will live again in freedom in the garden of the Lord并不能给人安慰,而电影结尾所喻示的真实世界才更给予人对于追求光明的希望吧。

沙威到达

军官:
街垒里的人,你们都听着
没有人会来帮助你们战斗
你们孤独无援
你们没有战友
放下枪投降,否则是死路一条!
安灼拉:
去他的警告,都是一派胡言
人民必将起来奋战
学生:
去他的警告,都是一派胡言
人民必将起来奋战

(沙威攀越街垒)

沙威:
朋友们听我说
我履行了诺言
我走进他们的队伍
他们的人数我一清二楚
我会将所知一一转告

最好提高警惕,
他们军力充裕
我们处在危险境地
要运用所有的聪明机智
才能将他们击败。

安灼拉:
保持信心!
只要知道他们怎样调动
他们的计谋足可击破
人民自有一套战斗方法
将他们的力量胜过

沙威:
我偷听到他们的计划
今晚不会有任何进攻
他们要先耗尽我们的粮食
再适时发动攻势
集中兵力
从右侧向我们攻击。

英文歌词:Javert’s Arrival

小人儿也有大用处:小小人儿

伽弗洛什:

撒谎!
晚上好啊,警官先生。
亲爱的,今晚天气真是好。
和他是老相识了,朋友们,
他的大名就是沙威警官。
所以,他的话一句也别信
因为没有半句是真的。
现在你们可以看到
小人儿也有大用处。

我们小人儿清楚,
我们小人儿打仗,
看起来容易对付,
牙齿可是锋利非常。
不要以为小狗儿好惹,
就去踢上几脚;
我们要比二十支军队还厉害,
而且决不逃跑。
要是小狗儿已经长大,
你最好找个地方逃。

英文歌词:Little People

每次我在CSR里跳过Gavroche之死的时候,我就想,Enjolras在命令“女人和孩子的父亲”离开街垒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孩子”也包括在内呢?大概他是想起这首歌了吧。(补:后来看到视频之后发现,原来那时大家是把Gavroche抬走了的,只是他自己又跑了回来。)

So never kick a dog
Because he’s just a pup
We’ll fight like twenty armies
And we won’t give up

看来,威严的Enjolras也不敢在他屁股上来一脚把他踢出去呢。想起小说里,伽弗洛什向叫他“野孩子”的安灼拉回敬“毛头小伙子”的时候,就觉得好笑,一贯严肃的安灼拉,也有哭笑不得的时候。

可惜英文版里这段太短了,不像法语版那么有趣。法语概念版里的La Faute A Voltaire,用了小说里的歌谣,加上活泼的口哨,好玩极了。

火光不灭:终曲

合唱:
你可听见人民在歌唱?
在黑夜的迷谷中流浪?
这是向光明登攀的
人民的歌声在回响。

那一点不灭的火光,
把这悲惨世界照亮。
最黑暗的夜晚也将结束
随着那升起的朝阳。

他们将自由地重生
在那上帝的花园中
他们将努力耕种,
他们将远离刀锋。
枷锁终会摆脱,
人人各享光荣。

你可会投身我们的战斗?
勇敢的人,你可会和我们同一战线?
在街垒的那一边
那渴望已久的世界,你可看见?
你可听到人民在歌唱?
啊,你可听到那鼓声在远方?
那就是未来,与他们同在,
随明天到来。

你可会参加我们的战斗?
勇敢的人,你可会和我们同一战线?
在街垒的那一边
那渴望已久的世界,你可看见?
你可听到人民在歌唱?
啊,你可听到那鼓声在远方?
那就是未来,与他们同在,
随明天到来。

英文歌词:Finale

这段尾声,是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的再现。慷慨激昂的旋律在此变得宁静而庄严,随着合唱歌声自远而近,从微弱变得清晰而坚定,生者与死者在舞台上重聚,唱出永恒的希望。全剧在辉煌的大合唱中落幕。

本来,这是一个光明的结尾,死者得到安慰,生者看到希望,我却无端地听到了最深的悲伤。

还记得那个假日的下午,对照着歌词听《Les Miserables》,所有令人心酸落泪之处,似乎都在多次聆听之后有了免疫力,却毫无预兆地在这乐观主义的尾声里泪流满面。全因这两句歌词:

They will live again in freedom        他们将自由地重生
In the garden of the Lord.          在那上帝的花园中

在我听来,这给人以希望与安慰的词句摧毁了一切希望。那些牺牲了的人们,要的并不是在上帝花园中的自由重生,而是尘世间大众的自由与幸福。如果能让悲惨世界中的人们在俗世间得到自由与幸福,而要他们自己堕入最黑暗的地狱,恐怕他们也是乐意交换的吧。如今,他们可会感到快乐?

或许,承诺里的永生并不仅仅针对牺牲者,而是给予所有善良而受苦的灵魂,但是,将希望交给上帝,虽然未必虚妄,却是隔绝了现实的希望——如果对生前的自由幸福仍有希冀,又何需给他们一个死后的承诺?

也许这确是事实,尘世间的乌托邦不过是美好的梦想。也许我终是世俗之人,无法在宗教中得到安慰。但即使如此,这个尾声还是给我们这些在尘世中挣扎的人以希望——

For the wretched of the earth        那一点不灭的火光,
There is a flame that never dies.       把这悲惨世界照亮。

而我亦可以听到人民的歌声,听到远方的鼓声,我知道有人在奋斗。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