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听《悲》剧,说人物杂感(下)

**格朗泰尔(Grantaire)

——他的精神可以不要信念,他的心却不能没有友情。这是种深深的矛盾,因为感情也是一种信念。

在一群朝气蓬勃的年青人中总会有这样一两个人:他说起话来哇啦哇啦,狂放不羁,行为浪荡滑稽,疯疯癫癫,而他本性又是忠厚的,与大家的关系相处的都不错。他是这个坚定团体里的小扰动,是一道调味剂。

格朗泰尔无疑属于这样一种人。不过他在小说里最大的作用是充当“安灼拉的背面”和“安灼拉的卫星”。

“一个无所不疑的人依附一个一无所疑的人,这是和色彩配合律一样简单的。”

我在读小说的时候曾认为安灼拉最大的失败不是起义没能推翻政府,而是要跟格朗泰尔这么个荒唐的家伙纠缠不清:“他经常受到安灼拉的冲撞,严厉的摈斥,被撵以后,仍旧回来”(这种感觉可以在CSR里找到)

不过在音乐剧里格朗泰尔还是能够获得安灼拉的信任。在那一群性格各异的青年学生中,不是温和儒雅的公白飞,不是聪明潇洒的古费拉克,不是多情善感的勃鲁维尔,而是格朗泰尔的形象被突出,也许正是因为他与安灼拉和马吕斯的性格都如此不同。但是我觉得音乐剧的格朗泰尔这个形象加入了许多小说里属于古费拉克的东西。他喜欢揶揄马吕斯,喜欢说些豪迈的玩笑话(”Give me brandy on my breath, and I’ll breathe them all to death!”TAC录象中,格朗泰尔把手臂靠在马吕斯肩上,马吕斯用手扇了扇鼻子,好象真的被他的冲天酒气熏到了)在大家都慷慨激昂高歌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时只有他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站在一边(TAC录象)。

这个对什么都怀疑都不在乎的酒鬼也有在乎的时候,Drink With Me在酒精的催化下他的怀疑精神又一次被激发出来。TAC唱的极其痛苦,也许本不该如此痛苦的,他是在质问安灼拉吗?他在为自己和朋友的死感到不值?难道他不是已经做好了要和大家一起牺牲的准备?也许在死亡真正到来的时候人会对曾经认定的事情又会有一些动摇。TAC中,格朗泰尔台起眼睛,毫不畏惧地面对安灼拉严厉的眼光,他这个“背面”也会小小地反抗一下自己精神的依赖面。

If I die, I die with you.我相信这是格朗泰尔的心里话。

小说中的格朗泰尔又是怎样的?他用温和的眼睛望着安灼拉,嘴里说:“让我睡在这儿……直到我死在这儿。”——最后格朗泰尔如愿以偿地跟安灼拉一同接受枪决,被打倒在安灼拉脚下,不过在此之前他的确一直在睡觉。

看《悲惨世界》制作的录象那一段时,一直在想,当安灼拉倒下时冲到他身边的人是不是格朗泰尔。

**伽弗洛什(Govroche)

——你让巴黎和儿童这两粒火星相互接触,便会迸射出一个小人儿。

小说中的伽弗洛什是德纳第夫妇的大儿子,爱潘妮的弟弟,而事实证明孩子的天性跟父母没有太大关系。他热爱自由,乐观大胆,和格朗泰尔一样,他的出现使《悲惨世界》的大背景色彩丰富。

马吕斯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儿,只有当他和家里赌气,离开养育自己的温室后才成长起来;伽弗洛什则是生来就被摔在巴黎的街道上,是生长在污泥里的小草,散发出奇异的芬芳。

有两种东西伽弗洛什似乎是天生的:英雄气概和文学天赋。(“伽弗洛什是个有文学修养的野孩子”)他的文学修养偏向喜剧方面。伽弗洛什对民谣非常熟悉,喜欢自编自唱,“他生来就有那么一种无法形容无从预料的风趣”。

“有两种事是他经常想到却又始终没有做到的:推翻政府和缝补自己的裤子。”

伽弗洛什的加入表现出了巴黎的革命气氛,他的加入使起义增加了欢快的节奏。

“给你一枝步枪!”古费拉克说。

“嘿!”伽弗洛什回驳说,“为什么不?一八三O年我们和查里十世翻脸的时候,我便有过一枝!”

安灼拉耸了耸肩头。“要等大人都有了,才分给孩子。”

伽弗洛什趾高气扬地转身对着他回答说:“要是你比我先死,我便接你的枪。”

“野孩子!”安灼拉说

“毛头小伙子!”伽弗洛什说

我想连一贯严肃的安灼拉这时都不禁莞尔。伽弗洛什就象只小牛虻,快乐地在巴黎的街垒中飞来飞去,这里叮一下,那里刺一下。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欢乐的气氛。

小说里的伽弗洛什大概十一二岁,音乐剧里的好象更小一点。在音乐剧里,伽弗洛什总是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言语带着调侃。Little People是属于伽弗洛什的诙谐的主题,他用这个主题嘲笑沙威,最终也在自己的歌声中倒下。

在枪林弹雨中唱歌的伽弗洛什更象个小战神,在中弹后还坚持把几句歌词唱完:“我是倒下了,这只能怪伏尔泰……”不过小说中伽弗洛什的法国歌谣让人看不懂,也许这就是英文版改成简单的Little People的原因。

**德纳第夫妇(Thenardier)

——作恶的穷人

关于这两个人似乎没有太多好说的东西。雨果借这一对夫妇说明有时人的罪恶无法解释的。如果说冉阿让是被他天性中的“善”所拯救,德纳第估计在成人之前就已经让它湮灭了。小说中德纳第太太对女儿的母爱还可看作是仅存人性的表现,德纳第本人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和恶棍,他为了钱可以坑蒙拐骗无所不作,不过怎么也发迹不起来,最后还沦落成了乞丐流氓帮主。(爱潘妮的性格中也许还有一点与父母相象的地方,但他们居然能生出象伽弗洛什这样天性优良的品种,真是遗传学上的奇迹)

在这部壮丽的音乐剧中,有圣人,有英雄,有浪漫的情人,也要有小丑式的小人来作陪衬,德纳第夫妇在音乐剧中的作用除了推动情节发展就是搞笑。德纳第出场时打着酒嗝,那副行头和那德行怎么看怎么让我想到文学上著名的吝啬鬼;德纳第大娘不是泼妇就是巫婆的形象,或者是二者的结合(每次我听到她在那作出一副自怜的感叹:“Think he’s quite a lover but there’s not much there……”总是要笑出来)

小人也有小人的哲学,就象疯子也有自己的世界一样。下水道-狗吃狗,德纳第在得意之时不禁抒发自己的一套价值理论,这个倒是小说中的德纳第所没有做到的。在看TAC中间那一小段录象时我不禁想:“天呐!那个被他扛着的是谁?死了还要受人这般侮辱。”对我这个偏爱那群学生的观众来说,这时候的德纳第不是搞笑,而是可恨的,恨这悲惨的世界,为光明而战的牺牲者也不能得到安息。

音乐剧里的德纳第运气要好一些,最后他总算爬上了一个阶层。看着这一对夹缝中生存的小人得意,想到已经死去的那些“宝贵的,痛苦的,勇敢的,可爱的或悲惨的人”,总是无奈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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